女王和蔼的笑容让秘书助理感到一阵暖心, 尤其是想起那个明知道文件里有坑却把自己推出来顶包的上司,他缩头乌龟的样子与女王陛下这种豁达的表现对比起来实在不要太惨烈。 按照马黎王国的爵位继承规定,一般都是父亲去世后由长子继位,父亲还在世就把爵位让给孩子的情况很少,但也并非没有。 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 子爵填写的继承人名字居然是他的女儿。 然而这边还没收到回信,艾安萨王宫那边已经批准了杜莱子爵的申请书。 莱博党人姑且还坐得住,保皇党的一些人却已经忍不住了,很快就有人跑到女王陛下面前找说法。 去年年末通过的《继承法》修订案已经开始实施,杜莱子爵的长子早在十几年前死在了战场上,他与妻子唯一还存活着的孩子就只有一个女儿了。 她在去年回过国的同时带回了从世界各地收集的未知动植物标本和矿石样本多达三百余种。凭借这个,她已经在去年成为马黎皇家植物学会和地理学会的第一位女性会员。 修改法案是他们提交并敲定的,要是这都能随便废除,那这套制度也就离崩坏不远了。 况且杜莱子爵在政坛中不是多么重要的人,整件事除了子爵的侄子会损失一个爵位外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影响,何必因为这个去触女王陛下的霉头? 这个不大不小的风波很快就被忙碌的人们抛到脑后,今年最重要的依然是新君主的加冕仪式。 而就在加冕仪式即将开始前一周,一条更加重磅的消息与女王加冕的消息一起传遍了整个大陆…… 意图恩诺的某间咖啡馆门口,一个拿着报纸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暴喝。 好在清晨咖啡馆门前的街道上总是人来人往的,很多人也站在街边讨论报纸上的内容,震惊的程度也不比他低多少,至少他那句脱口而出的脏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不能怪他不够谨慎,实在是报道中的内容太过离谱。 一个现任的伯爵是个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骗子,还在所有人面前大摇大摆过了六年……马黎人是全都瞎了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很好,瞎眼的不只有马黎人,还有他自己。 虽然那次交手如果不是萨博利那家伙突然跑出来捣乱他肯定能打赢,但对方那过人的反应力和疯狗一样的攻击手法真是让人无法相信那会是一个女人…… 萨博利……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想起这个名字了。 可萨哈木并不是很相信。 所以,就算是三年前他一花篮把自己送进监狱,他还是愿意相信对方在之后做出的解释,回到神庙后也为他说了些好话……奈何他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别说把那个工程师绑回来,就连那么好的暗杀机会都白白浪费,这也不能怪后来阿卡德们一致将他定义为“叛徒”。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萨哈木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也觉得没什么重要的。 从他刚开始记事开始周围就不断有人死亡,听到某人的死讯实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多远,他突然感到一种很明显的、被人注视的感觉。 当现实与直觉产生冲突时,萨哈木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口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个人。 男人的心跳陡然加速,可不等他转身回击,一个尖锐的物品已经悄无声息地抵上他的后腰。 「去你的吧!!」 然而身后那人似乎早就有了预料,不等他完全转过身便一脚踢向对方的膝盖窝,单手握住他挥来的拳头,一声闷响后萨哈木已经被人用力按到墙上。。 被压在墙上的萨哈木用力喘了两口气,用力向后看却只能看到那人的衣角,突然笑出了声:「你还在掩藏什么?别忘了最开始你的伪装术还是我教你的!你以为改变嗓音我就认不出来了?」 「…………」 「呸!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叛徒的话?」萨哈木喘息着笑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只要让我逮到机会逃走,神庙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人手上用力压住萨哈木的身体,靠近他的耳畔说道:「阿卡德们想要拿回的东西我拿到了,现在就放在贾布奥二号码头的行李寄存处,凭证我已经放进你的衣兜里,你尽快去取……」 话音落下,萨哈木真的感觉那股压制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 「不要回头,不要给我杀你的理由。」那道声音如此说道,「你自己默数到一百再离开,我不会为难你。」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是不是那个人,那个狗屁马黎伯爵……你到底还是因为他背叛了你的兄弟!」像是想起什么,他又十分刻意地发出两声恶劣的笑,「哦,我说错了,现在是039她039而不是039他039……你那么维护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孩子吧?不会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女人,被她迷到神魂颠倒了吧!」 就在萨哈木以为身后那人已经离开时,那人居然再次开口了。 那道声音如此说道:「而且你该知道我的情况,没有了那种药我还能活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至少在我剩下的时间里,让我做点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吧。」 萨哈木的拳头随着沉默滑落到腿侧。 他自嘲地笑了声:「你是,我也是,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都是……也许前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就不见了,谁又能知道自己的死期在什么时候呢?」 安静等待了一分钟后男人才转过头,暗巷中除了自己已经空无一人。 匆忙拐入小道后谢尔比立刻扯下包在头上的头巾,将手|枪的转轮打开、倒出子弹,将枪解除了上膛的状态才踹回口袋。 虽然他想把那本“预言之书”送回神庙,但作为一个叛逃者,亲自回到对方的势力范围内无疑是一种送死行为。 但他已经离开神庙太长时间, 即使之前在“基金会”中领到去旧大陆的任务也大多是在西陆, 对阿卡德们在旧大陆中的活动并不了解,如果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找过去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解决完这个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后,他立刻走向与码头方向相反的火车站,购买了距离现在最近的一班开往斯提安塞的火车票。 这主要归功于特南伍德先生在一年前就出版了一篇回忆录, 其中记录了他本人在数年前因为工作偶然路过意图恩诺与卡里根的交战地, 并目睹其中发生的惨况。 可令特南伍德先生最感到恐惧的并不是成片的死人,而是那些被大部队遗弃在战场上,还活着的、努力呼救却无法得到救治的数千名伤兵。 谢尔比在看完这份回忆录后便立刻将其寄往马黎,并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位特南伍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