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我出去。”年轻的国王指向门外，声音冷淡道，“今天的事如果你敢向外说出一个字，你自己想想后果。” 他张了下嘴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国王警告的视线还是闭上了嘴，直接转身走出房间。 “请相信我，玛格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玛格姐姐，我从前都不知道你对那些可怕的毒物很有研究……”乌尔里克二世踌躇一阵，最后还是选择直接说出来， “可既然你都知道长期接触那些含砷的药物到一定程度会导致死亡，又为什么不阻止乔瑟夫……” “居然还有这种书？”国王陛下立刻来了兴趣，“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玛格丽特解释道：“也许您还记得怀特伯爵，他的一位朋友在目睹一些命案后突发奇想，想要把世界各地、从古到今验尸官们的验尸经验整理并验证一遍，将正确的经验合订成一本书，然后交给庞纳治安所中的人学习，也许这样能提高他们办案的效率。” 玛格丽特：“那人的身份有些……他曾经是位外科医生，但因为一次截肢手术中出了差错，已经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只是他的个人人品我信得过，所以打算过段时间，等他再多写出一点再向您汇报。” 玛格丽特沉默片刻，还是委婉提醒了一下：“您还记得莎利斯伯爵的长子手术失败的那件事吗？” 将几年前听到的传闻和现在的消息结合起来，国王陛下刚露出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又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他还真是倒霉。” “这样再好不过。他送过来的初稿就放在我的房间里，稍后我会让人送给您。” 因为之后的“读书讨论会”，玛格丽特足足与弟弟聊了三个多小时才从房间中出来。 “对了，夏洛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那边说王后殿下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哭了，作息也变得很规律，只是时常会看着窗外发呆……”侍女压低声音回道，“听说夏洛蒂殿下又给帕鲁本大公夫人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太清楚，不过这次陛下没有扣押，让她寄出去了……” “让她注意一些，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她从全身镜中看向自己的侍女，“一旦有突发情况，要把保护王后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等她回来时，玛格丽特已经坐到了写字台前，快速写好了一封信。 与需要长期居住在雇主家中的女仆男仆不同，女性王室成员的侍女通常都由贵族家的女儿担任。 今日当值的侍女露易丝收到公主殿下的命令，看了眼室内钟表上的时间后在心中计算一番，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宫。 变故发生在她打算登上马车的那一刻。随着女人的一声惊呼，一封信从她的披肩中滑出，跟着风飞向远处。 “多谢。” 等马车驶出王宫，侍卫队队长才朝那位帮了大忙的年轻侍卫招招手，小声询问：“刚刚那封信里有什么，注意到信封上写了什么吗？” 队长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招来自己的副手让他继续带领队伍巡逻，自己却快步朝王宫内走去。 自从听说利昂娜一行人即将回到帕克丝庄园后,整个庄园似乎都活了过来。 尤利娅太太更是非常激动。她将近一个月“没看到”自己的儿子,自从收到电报后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准备为许久不见的雇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趁着众人都在用晚餐时她把自己的侄子拎到一边，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后，不禁也跟着陷入沉默。 不管前任怀特伯爵多么怜悯穷人,他本身的出身就注定他必须站到贵族那一边。 他的身份注定他不会得到大部分劳工阶级的信任 所以在最后，当国王心中的天平也开始倾斜后, 他会以那种形式去世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想象的。 看向面前的紧闭的房门，老妇不由再次叹息一声t。 不过比起身体情况，她的精神状态更加令人担心。这十天她几乎是把自己关在了利昂哈特的旧房间里看书,除了一些必要交流几乎不跟人说话……这让梅太太回想起了四年前那场意外之后，她也曾这样自我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老妇人站在门口陷入沉思时，一道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内的沉默。 他的声音有些大，梅太太先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弗鲁门阁下正在休息……” 因为之前的事，梅太太不可避免地对王室成员产生了一些抵触，此时听到玛格丽特公主的名字立刻蹙起眉。 小弗鲁门先生还在生病、且最近都不愿意见人的事，居住在帕克丝庄园中的人都清楚。皮埃尔先生也没有一定要进入室内的意思，直接把信递过去，只等着对方阅读完毕后给出一个回复。 直到皮埃尔心中默念的数字数到一百，房间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麻烦你给大公主殿下拍一封电报，我会尽快返回庞纳城。”她轻咳一声，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过我还需要准备一下，最晚明天晚上，希望她能理解……” 利昂娜对上老妇那满双含担忧的眼睛，抿着唇移开视线，沉默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般看了回来。 梅太太看着她那似乎已经恢复到往日状态的笑容，心口却像是被什么揪住般难受，手指不由蜷缩起来，将对面人的手握紧自己的掌心。 老人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闭上眼，伸出另一只手盖到利昂娜的手背上，低头缓缓道：“我知道我的话不能改变什么，可我只是希望您能……想想您的母亲。她真的很不容易……她原本身体就不太好，能生下你们，能看到你们出生，她很高兴，她说看着你们躺在她怀里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所以请您不要……一定不要……” 利昂娜回握住老妇人的手，低声承诺道：“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安全回来。” 尽管每年的社交季的重点活动都集中在四月末到五月，可这丝毫不影响许多从旧大陆度假回来的小姐贵妇们现在来到庞纳城，提前为今年的社交活动做准备。 尽管庞纳城依然是那个弥漫着烟雾、很难看到蓝天的庞纳城，但忙碌的人群还是久违地让她感受到一丝生气。 迷茫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利昂娜就因为手指碰到口袋里的信封而清醒过来。 当时她的丈夫刚刚离世不到两年，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更何况玛格丽特当年算是被国王“逐出”庞纳城的，就算她愿意做这种“脏活”，乌尔里克二世也未必敢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这个曾经让自己感到威胁的胞姐手里。 这次如果不是大公主主动写信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到多久才会自我消化掉那些负面情绪。 可利昂娜明白，越是简短的消息往往意味着情况越严重——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对方是为了继续之前那没有结果的对话，故意用这种看起来很严重的短讯把她逼回庞纳城——但一旦是真的有危险，而她因为心中的那些别扭延误了时间，那她事后必定会更加后悔。 “……您的头还在疼吗？”跟在身后的波文拎着行李箱，有些担心地看向她，“实在不行您先回公寓里休息一下，明天去王宫也是一样的。” 波文知道自己说不动她，又看了看另一边已经把行李箱放到马车上方的黑皮肤男仆，最后还是带着满腹忧虑跟着登上马车。 利昂娜原本想要车上的另外两人先回尤默尔大街的公寓等待，可基于她上次直接在车上昏迷的经历，两人脸上都露出不赞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