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角度发生变化,原本扣面上的“金花”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只鸟……有点像一只振翅飞翔的鸽子。 还是鸽子,两只鸽子…… 琼探长和库珀督察都被小弗鲁门先生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看她此时的神色异常严肃,想要询问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只能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她折腾。 就在琼探长以为她要放弃时,那只伸进盒子里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盒子底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盒子里居然还有个暗格! 这个盒子的暗格并不大,厚度不到两指高,一块银版相片严丝合缝地倒扣在其中。 抱着这种心理,琼探长和库珀督察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小弗鲁门先生将相片翻过来。 那是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 “…………” 仔细揉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后,琼探长终于忍不住发出失望的声音:“居然不是子爵阁下的情人……那这人又是谁?” 利昂娜仔细观察一番后将相片放到一旁的大箱子上,同时把那两枚袖扣和钢笔放到旁边:“你们仔细比对一下袖扣和笔都对得上……可别跟我说这是子爵阁下的挚友。先不说袖扣上那两只鸽子代表什么,看看那几张纸上的情诗吧,你们会把自己好友的照片或遗物与情诗放到一起珍藏吗?” 利昂娜一句话彻底把另外两人还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两只鸽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们还真不太清楚……可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把自己好友的照片和那么肉麻的情诗放到同一个盒子里…… 从银版摄影被湿版摄影取代后,照一张照片的费用确实是比十几年前便宜不少,可这也不代表照片变成了很常见的东西。 既然是用作纪念,照片通常会光明正大地摆在客厅或挂在墙上,如果没有地方摆也可以存放在柜子里,像希维尔子爵这种把别人的照片放到那么一个暗格里藏起来确实有种“见不得光”的感觉…… 这不但是不体面和不道德的,更是违反了王国法律。只要证据足够充分, 等待他的就只有绞刑架了。 “……说真的,之前我对子爵夫人可没有一点好感, 但我现在居然都有些同情她了。” 琼探长一边把所有证物都收拾到盒子里,一边感慨道:“我们当时还私下讨论过,不管是地位还是金钱子爵夫人都不缺,她到底在不满些什么……可如果她明知道子爵有那种癖好却还不能说,那确实每次回家都不会开心吧?” 可有同性情人就是另一码事了。这种事都不需要实打实的证据,只要有一点迹象,希维尔子爵便会名声扫地,子爵夫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因此,只要希维尔夫人还想保持原本的生活,即使她知道丈夫喜欢男人也不可能说出来——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子爵阁下被杀,他们又坚持来搜房子,这个秘密估计会随着夫妻二人的死永埋地下。 毕竟不管希维尔子爵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都跟他身亡的案子没有什么直接关联。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转暗,乌云遮盖住夕阳的余晖,远处似乎还有隐隐的闷雷声。 库珀督察探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建议道:“我们还是尽早回去比较好。” 考虑到这桩案子本来就属于庞纳治安所,库珀督察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向琼探长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带着手下人离开。 他让其中一人跟随库珀督察回南希尔,将还待在南希尔治安所的老男仆带回庞纳并汇报今天的收获,另外两人跟自己和小弗鲁门先生一起在这栋别墅里住一夜。 琼探长检查了下厨房,发现里面还存着些面包和罐头,至少足够他们四人食用两三天,看来是不需要额外去镇上买吃的了。 琼探长打发其中一位下属去搬柴后,又转头看向另一位警员:“收拾一下客厅,那里有个大壁炉可以取暖…… “还在二楼,长官。”警员说道,“弗鲁门阁下说他还需要再检查一下子爵夫人的遗物。” 捡起放在旁边的小油罐往灯座里加了点油,点亮,这才提着它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当琼探长提着煤油灯到房间门口时,空荡荡的地板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衣裙和信纸铺满。借着窗外那已经有些昏沉的冷光,隐约能看到那些杂物中间立着一道看不清面容的黑色剪影。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雷声,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惨t白的亮光瞬间将室内照亮。 晃动的灯火让利昂娜很快发现有人站在门口,当即转过头,在与琼探长对上视线后紧绷起的身体才缓和下来,微笑着朝对方颔首致意。 利昂娜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琼探长手中那不太明亮的油灯,最后也只能沉沉叹出一口气。 即使心中也同样有这种猜想,可当真正听人说出来琼探长难免会感到有些泄气。 “……就算这边没有收获也没关系,巴顿总警司已经亲自去查马克·辛克莱这几个月在庞纳城的人际关系了,那边肯定有更多的线索。”他安慰道,“查案都是这样的,并不是每一次搜查都能找到线索,不如说每次都能找到线索才是罕见的情况……” 雷声再次响起,紧随而来的闪电也如期而至。 只是这次的闪光过后便有细密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取代琼探长的声音,成为室内的主旋律。 “也不一定。” 金发的青年将扇子收起,踮着脚跨过平铺在地上的裙子,走出煤油灯照亮的范围,来到窗边。 琼探长愣了下,却罕见地没有立刻赞同:“我记得别墅后的花园已经荒废了,里面除了枯萎的杂草什么都没有……” 她的手没有放下,身体却半转了过来,笑着看向不远处的探长:“你觉得呢?”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惨白的光再次将她的半张脸照亮,也把那双眼睛里传递出的真实情绪照亮。 可这不应该……他又不害怕雷声,对面的小弗鲁门先生只是问了一句很普通的话,他为什么会感到如此不安? 反复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琼探长总算恢复了镇定,认真朝小弗鲁门先生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外面也开始下雨,不如我们等明天再去……对了,您还没吃饭吧?厨房那边有点面包和罐头,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垫垫肚子?” 没有闪电做背景,琼探长更加确信自己刚刚的感觉是错觉,跟着介绍起自己的安排。 “抱歉,我就不去了。” 见琼探长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还体贴地继续补充一句:“当然,我不会睡到子爵夫人的床上,这样太失礼了。我也会打地铺,还要麻烦你帮我找一套额外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