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比实在是太明显，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夏洛蒂王后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只是因为国王陛下来了。 旧大陆上的诸多王国也不是没有类似的联姻，一般来说国王和王后有感情的才是少数。大部分都是表面夫妻，私下各有各的情人，只要能维持住在外的体面就足够了…… 他们的关系……居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即使她猜到了什么，对现实来说也没有太大作用。 尽管马黎王国内已经有了离婚法，可由于马黎国教有着“婚姻神圣且不可解除”的教义，真正离婚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马黎和帕鲁本都不可能允许这场联姻就此结束——前天来到宴会的泰勒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就是帕鲁本大公给予女儿的一道警告。 光是这么想，利昂娜就感到一阵窒息。 瞥了眼依然身板笔直站在一旁的亚当·叶利钦，利昂娜在心中默默叹口气，放弃向对方询问的念头。 而且，如果夏洛蒂总是做噩梦的源头是来自国王本人，那她能做的只有自己真正想通一切，接受一切。在这个阶段里外人实在无法给予她太多帮助…… 王室成员们的下午茶时间结束了，国王带着他的贴身侍卫率先离开，利昂娜也回到玛格丽特公主身边，两人一起将夏洛蒂送到她居住的区域才往回走。 “嘘……”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屋内，公主殿下才率先叹了口气。 玛格丽特坐到沙发上，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可她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陛下在明面上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想要劝说也没有一个方向啊。 ” 她模糊掉了关键词，玛格丽特公主却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说到此行的正事，利昂娜正了正脸色。 “…………” 玛格丽特公主揉太阳穴的手一顿，忍不住摇头笑起来：“怎么样？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利昂娜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口，向大公主深深行了一礼：“希望您能允许我这次的任性。” “我说不让你去你也不可能不去啊……”她摆摆手，顺手指了下小弗鲁门先生带来的报纸，“把它带走。顺便，尽量别把人得罪死了，我还是希望能在今年三月的议会上见到你。” 等利昂娜与玛格丽特公主交谈结束, 从艾安萨宫出来后，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利昂娜对着已经快落入楼房之中的太阳，叹口气，顶着寒风一路走出王宫。 既然他们当时都是在避着人说话，那就说明他们所说的内容并不是能轻易让外人听到的……况且希维尔子爵现在已经死了，如果他当时与布莱恩首相谈论的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首相大人就更没有理由说出来了。 希维尔子爵在庞纳城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至于一大早就有人把这件事上报给国王陛下，所以利昂娜赌了一把，将筹码压在亚连·叶利钦并不知道杀死子爵的最大嫌疑人已经被找到，以此为借口套话还算有个合适的理由。 看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确定那个吊死在庞纳桥上的马克·辛克莱到底是不是杀死希维尔子爵的凶手。 小警员跑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带着歉意向利昂娜摇摇头。 警员说道：“不如您明天再来吧。” “这……副总监大人今天下午刚刚从耶罗郡出差回来，现在他和巴顿总警司都在总监大人的办公室开会……”小警员有些尴尬地赔笑道，“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跟我说或者写一张便条，到时候我会转交给他们。” “昨天巴顿来找我，我才想起来已经都好久没见过他们了。正好现在也快到你们下班的时间，就想约着一起吃顿饭。”后者露出一个笑：“反正我现在没有其他事，在这里等等就好。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工作吧。” 小警员看着她放在身边的镶金手杖，一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但利昂娜并不在意，翻开书后就开始阅读，完全不会受到身边环境的影响。 不过因为原本是用罗兰语写的，她的阅读速度难免要慢很多。不过这也让她能更加细致地去看每一行字，不会像平时读报纸那样仅仅扫一眼、获得关键信息后就放下。反而能静下心，一边阅读一边真正体会里面的每一段文字。 那本流传度更广的《街道之下》大概是在写成后被出版社的人修改过，用词文明，语法准确，是标准的书面语。 艾格·法朗西斯显然不是一位出色的作家。 《我与烟斗》这本书的叙述方式相当混乱，经常是前一段还在讲述他年轻时的故事，下一段就跳到了他成立侦探事务所后的生活，利昂娜经常需要前后看好几遍才能弄明白具体讲了些什么。 逐句阅读时，她会感觉那个进入暮年的老人现在正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一只手托着烟斗，视线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口述着自己过去的故事。 上次她刚好看到一个章节结束，下一个章节讲述的是一件法朗西斯正式成为罗兰警察后发生的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住在罗兰首都的普通妇人来到警察局，声称自己被人诅咒了。 老人穿着一身鲜艳而古怪的服饰，看上去像个流浪者，身上的皮肤像树皮般干枯可怖，还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简直就像大人最喜欢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巫婆。 那位妇人一开始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可就在第二天，她在穿上自己常穿的一件蓝色裙子时不小心被一根针刺破皮肤。 先是丈夫送给她的两只虎皮鹦鹉突然死了一只，还恰好是那只有着蓝色羽毛的死了。出门时路过某个街道时，楼上住户的放在阳台上的花盆突然坠落，差一点就砸到了她的头上，而那花盆也是蓝色…… 她开始接连不断地做噩梦，梦中到处都是恐怖的蓝色，她被蓝色包围，不停跑却总是跑不掉，不是被追着掉入悬崖就是被蓝色包裹吞噬……这使她的身心都十分疲惫。 或许是真的很恐慌，她最后居然选择来到警察局寻求帮助。 谁都没有把那位妇人说的话当回事，并安抚对方她只是接连遇到t了几次意外罢了，“诅咒”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发现尸体的是女人的丈夫。他刚刚从外地出差回家，原本以为妻子会准备好饭菜等待自己，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妻子躺在台阶下的尸体，手边还有一个打碎的蓝色花瓶。 法朗西斯亲自勘察了现场，并请验尸官做了简单的尸检，根据现场和尸体上的痕迹初步判断死者是在下楼梯时不小心滚了下来，倒霉地摔断了脖子。 所有的蓝色衣裙，所有的蓝色首饰，所有带有蓝色的画作都被她半卖半送给周围的邻居，甚至还计划换掉家中的壁纸。 有了这条线索，女人的死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死者应该是没有把警员的话听进去，依然觉得自己是被那个流浪的老人诅咒了，在清理家中所有蓝色物品时看到了那只放在楼梯下方的花瓶，匆匆下楼时不小心一脚踏空，这才酿成悲剧。 虽然这桩案子距离结案只有一步之遥，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把知道的所有线索都调查一遍，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