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波文终于能把憋了一个多小时的问题吐出来：“你真的去上了公学，还去了两个星期？！还有伯爵阁下半夜跑过去是不是因为—t— ” 闻言波文确实立刻闭上了嘴，忍了忍，还是低声询问道：“所以，当时去的究竟是您还是……他？” “这不重要吗？！”波文差点再次拔高声音，好在及时回过神，压低声音快速道，“庞纳公学可是男校！您怎么敢一个人去……” 利昂娜毫不在意地摊了下手：“话说在前面，只上了两周学的原因可不在我身上，是利昂那边先露馅的。” 波文很想反驳出声，可看着眼前这个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跷着二郎腿，满脸写着“我没错”的青年，他突然发现再追究那些过去已经毫无意义。 反复在内心自我安慰了一阵，波文心中那根绷起的弦总算松了点，转而问道：“那他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是去新大陆旅游的吗？” 除了移民、在那边有生意，或者像利昂娜这种有特殊原因的人，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前往新大陆。 不过她还记得威廉·伍斯特的母亲就是诺瓦合众国人，外公一家都住在新大陆，会在这个时候前往倒也有恰当的理由。 “你也知道，新大陆那边从今年四月开始就已经打起来了。而我的外公认为这场战争也许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不只是一场小打小闹……” 利昂娜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外祖一家打算来马黎这边避一避？”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液反射出的粼粼微光，仰头将其一口饮尽。 “再就是，我的一位表哥参加了北方的联盟军，结果在上次的战役中牺牲了。” 利昂娜立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我记得新大陆那边的政府没有强制征兵过吧？” 对政府来说，这种几乎算是临阵脱逃的行为必定是会遭受旁人谴责。可对个人角度上说，那两位老人的决定也很容易理解。 别人家的家事，利昂娜没有评判其对错的想法，只顺着话题问道：“所以你这次是来接你外祖一家来马黎的？” 威廉·伍斯特插起兜，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我之前来过好几次，对那边很熟，就当是休假……对了，我记得你已经继承了爵位，好像还进了议院？怎么有时间往新大陆这边跑？” 利昂娜沉默片刻，有些无语地看向他。 “怪不得……” 只要看过报纸的马黎人都知道，如今的内阁是由莱博党人掌控的。 威廉·伍斯特看向利昂娜的眼神中顿时带上怜悯，又从侍者那边拿了杯新酒递到她手里，真诚道：“新大陆有些地方的风景不错，但现在来也确实不合适。等到新伦纳港后就赶紧看看返回的船票吧。” “万事小心一点总没坏处。就像我外祖父说的，039只有火灾和战争的走向完全无法预料039——”他与利昂娜碰了下杯，“人都只有一条命，别白白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 “而且，我保证你这次花的船票钱并不冤枉……比那布景糟糕的歌剧不同，有场大戏正等着我们呢！” 利昂娜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一位身着时髦礼服的女士。 “……所以，她是谁？”利昂娜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地转过头，“你认识她？” 威廉·伍斯特发出夸张地感慨：“你太走运了，我的兄弟！那可是罗兰的菲莉亚帕伯爵夫人——等这趟航行结束，她也许还会成为巴拉本的拉肯公爵夫人呢！” 罗兰的菲力亚帕伯爵夫人——利昂娜确实前不久刚听到过这个名字。 可那其实只是菲力亚帕伯爵夫人传奇人生中的一角，她本人也许都不是那么在意。 最先是塔里默的国王，然后是被称作帕鲁本最强硬的主战派将领克里斯将军，还有被誉为全西陆最美丽的女人、卡里根王国的拉蕾西亚王后……而最重量级的一起作案，是他还曾洗劫过圣教教皇的私库。 就算利昂娜一向对贵族们的八卦新闻不感兴趣, 还是不可避免地从报纸上得知一个大概。 有人说她出自罗兰乡下的一个普通家庭，有人说她出生于意图诺恩或者拉西卡雅，后来为了追逐名利和富贵的生活才来到罗兰……总之, 当人们第一次认识她时，她已经成为知名画家阿道夫·赫兹的情人，没过一年就征服了这位曾经声称“不会踏进婚姻坟墓”的男人，成为名副其实的赫兹夫人。 两人确定关系后，画家在参加沙龙时便自然而然带上了自己的妻子，让年仅十七岁的“赫兹夫人”很快融入罗兰的艺术圈——之后很多小报分析,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与数位上层阶级的绅士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因为双方都在决斗前签了免责文书, 所以对方并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当天就被释放。 这位年纪比赫兹夫人大三十岁的罗兰伯爵深深被那身穿黑色丧服、倒伏在丈夫棺木上的女人吸引了。那美丽而脆弱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对方。 阿道夫·赫兹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子嗣，却留下了一笔惊人的财富。他的遗作更是在拍卖会上拍出了惊人的高价，这让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赫兹夫人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很快，就在阿道夫·赫兹死亡后的半年内，他的遗孀就收到了上百封情书，几乎每天都有路过她窗台、向她深情表白的年轻人。 对于一位伯爵的疯狂追求，赫兹夫人一开始表现得十分抗拒。 可没过多久，赫兹夫人在某次舞会中遇到了来自珀托古埃塞王国的卢比奥侯爵，并很快与之坠入爱河。 之后的说法就很多了。 总而言之，在之后三年里，有关“赫兹夫人”的各种小道消息在旧大陆贵族圈中传得沸沸扬扬，多到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其真伪。 而与此同时，那位来自珀托古埃塞的侯爵阁下突然在旅馆房间中开枪自杀，直接将这段持续数年的绯闻推向高潮。 在罗兰，她不再是那个深爱亡夫而不肯改嫁的贞洁烈妇，而是一个拥有高超手段，把无数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爱情骗子”。 于是，当伯爵夫妇返回罗兰，菲力亚帕伯爵夫人也开始以贵族身份频繁出现在交际圈中后，罗兰中的小报便开始对她的事迹大加报道。 如果是在四年前，这种名声也许会给年轻的伯爵夫人在社交界中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传闻当菲力亚帕伯爵举行婚礼时，连罗兰的皇帝都穿着便装秘密参加了婚礼，并在当天夜里在宫中喝个烂醉——这也间接证实之前的谣言，罗兰的皇帝居然也是伯爵夫人的裙下臣之一。 不但是赫兹先生去世后那段时间的三角绯闻再次被翻了出来，伯爵夫人在上一段婚姻存续期间与很多男士交往甚密的消息也逐渐传开。 这可是连皇帝陛下都求之不得的女人，与她产生关联就约等于与皇帝有了关系——大概是怀抱着这种想法，菲力亚帕伯爵夫人的“情夫数量”在短短几年便从几人扩展到成百上千人，庞大到难以统计。 当然，利昂娜听到这些传闻时也只是当故事听。 别说她当时已经是个有身份的贵妇人，就是红灯区的妓｜女都不一定会这么频繁地接客，如此离谱的传言也只有酒馆中的醉鬼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