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开始下雨,之前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人都匆匆离去。他们越往前走遇到的人反而越少,直到走到公园中央最大的一片湖泊,附近已经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了。 利昂娜看着一只母鸭带着一群小鸭在水面游过,不知不觉便停下脚步。 “您居然还记得。” “它后来怎么样了?我对这个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亲爱的米洛克,它去世的时候我难过了好久……” “…………” 回忆起往事,梅太太深深叹口气:“他怕您会伤心,跟您说小鸭子是自己飞走的,您之后就没再问过。” 她静静望着水中那些跟随母亲、努力把头往水里钻的野鸭幼崽,似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伴随着雨滴落下金发的年轻人轻声问道。 过去的近三年里,“男管家霍顿”一直是他们约定俗成的“禁忌话题”,不管是她还是波文都不会轻易提起这个名字。 短暂的惊讶之后,梅太太仔细思考片刻,这才认真答道。 利昂娜想着那张从本·琼斯那里找到的废弃支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真的没有任何亲人留在世上了吗?” “可霍顿当时已经是伯爵阁下的贴身男仆,伯爵阁下给的薪资不少,他便没有随家人一起离开。” 利昂娜当然知道那场大瘟疫,始作俑者依旧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杀手之一——霍乱。 所以当人们发现隔离并不能阻拦疾病传播时,那种恐慌感几乎是呈指数增长,逃离的人口一度让北方数个城市停摆。 那张霍顿先生没能寄出的废弃支票,收件人是一个名为“乔治·欧尼尔”的男孩。 要是再算上怀孕的时间,他的母亲“欧尼尔夫人”应该是正好在二十一年前,即1100年怀上了“乔治·欧尼尔”。 霍顿先生也许确实没结过婚,但如果“乔治·欧尼尔”是他在二十年前弄出的私生子,也许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想把毕生的积蓄都留给他了…… “这个……我确实没听说过……” 利昂娜有些失望,但也预料到了。 今天的雨似乎格外持久,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放晴的意思。 没想到刚出公园,原本还算温柔的小雨居然变成了大雨,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因为下雨,街上的人大多都跑到屋檐下躲雨,马车的速度也比来时快不少,到达尤默尔大街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可还不等她走到门口,却发现自家台阶上站着一位穿着一身深色长裙的年轻女人。 大概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露在帽子外面的发丝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脚边还放着一个手提行李箱。 还不等利昂娜问出声,年轻女人先一步开口问道。 “我是艾丝苔尔·海德。”女人说道,“我的叔父,特温·海德曾在帕克丝庄园任职家庭医生。” 后来因为利昂娜需要顶替兄长的身份,不得不将他辞退。 “……艾丝苔尔?” “久疏问候,梅太太……”。” 利昂娜深吸一口,向女人做出邀请的手势:“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请先进屋吧,海德小姐。我想你也许需要一杯热茶。” 艾丝苔尔·海德今天的运气实在不佳。 海德小姐扑了个空,本想先回去,却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她今天出门没带伞更没有雨衣,便只能在这里等待雨停或是主人家回来…… 坐在温暖的壁炉边喝完一杯热茶,海德小姐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点暖色, 开始跟梅太太说起话。 经历过“黑星大盗”的事,她不得不开始对一些与熟人有关、但又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警惕。 “你过去没见过她?” 利昂娜点点头, 再次整理了一下领口,这才向壁炉走去。 “我也是,弗鲁门阁下。” “当然不会!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想知道海德医生的事……”利昂娜的脸上露出有些纠结的神色,“他怎么会这么突然……是生病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 “叔父他……一直对痨病抱着一种执念。自从不在帕克丝庄园工作后,他就开始专心研究如何能治愈那可怕的消耗病……”海德小姐苦笑着摇头,“结果他自己也……他发现后也没有通知我,我们的通信一直没有断,但他在信里从没过说一句……直到他的律师通知我参加葬礼我才知道……” 他不说还好,说完海德小姐再也忍不住,眼泪随着她闭眼的动作溢出。 “吾主在上……亲爱的,我们都明白。” 这么说着,她又给自己那不会说话的侄子一个眼神:“你也不要站在这里了。去厨房看看,我记得昨天做的饼干还有剩余……” “那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利昂娜也在旁边劝说道,“现在外面还在下雨,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等衣服干了再走也不迟。” “刚刚是我失礼了……对了,这个该给您……” 在机械飞艇上时,女仆谢尔比曾向利昂娜坦言,自己儿时受过利昂娜的父亲——老怀特伯爵的帮助。 但口说无凭,光凭谢尔比的一面之词,利昂娜并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恩情”完全相信这个人。 而利昂娜、波文和梅太太也确实记得,老怀特伯爵在1109年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左臂挂了三个月的绷带,但没人知道他当时受的是什么t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