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并非没有代价。 对从贫民窟逃出来的皮埃尔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代价。 “欢迎回来，弗鲁门阁下。”皮埃尔先生摘下平顶帽，对行色匆匆的雇主笑道，“难得您能回来一趟，我当然要过来迎接。” 尽管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件饰品，但年轻的经纪人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是个十分清爽的青年。 利昂娜将手里的信递给波文，让他去买信封和邮票，转头对询问自己的经纪人：“你知道附近有个叫039黑犀牛039的酒馆吗？” “那太好了，等波文回来我们就过去。” 犹豫半晌，他还是小声建议道：“那个酒馆……有点简陋。不是您这样的绅士该去的地方……” 她打量起经纪人的身材和他身上朴素却整洁的呢子大衣，在心里摇摇头，探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皮埃尔先生跟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点头肯定道：“没错。” 皮埃尔先生惊讶于她的执着：“……您是一定要去吗？” 经纪人苦恼地看着雇主这张看起来就很不普通的脸，把她递过来的外套推回去。 他摘下眼镜，随意揉乱头发，扯歪领子，甚至让干净的鞋面蹭上点泥巴，几下便让清爽的形象变得颓废起来。 利昂娜对他熟练的“变装”手法很是赞叹，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皮埃尔先生见她坚持也没办法。 很快，两名衣衫不整的“劳工”在阴沉沉的天空下走向不远处的酒馆。 没多久，稀稀拉拉来了不少客人，整个酒馆也慢慢嘈杂起来。 熙攘的人声中，一位青年拽着满身脏污的同伴跑进酒馆，对吧台后的老板喊道：“顺便拿个毛毯，他都湿透了！” “这是怎么了？”他从酒桶里接了一杯自酿酒，砰地一声放到年轻人身前，声音十分洪亮，“快喝点吧，这能让你暖和点！” 穿着呢子外套的青年推过去两枚银币，往地上啐了一口：“最可气的是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连声039对不起039都没有！” “就是！那些有钱的老爷就是这样，光顾着自己从不看别人！” “以前是以前，你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管事……” 年长的劳工砸了下嘴，脸已经因酒醉开始泛红：“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纽克里斯是什么模样……怀特伯爵还在的时候，治安队做事勤快着呢，哪像现在，有跟没有一个样……” “我听说过这事，他好像是被家里的厨子毒死的？” “是啊，谁想得到……” “话说回来，我从没见过你们。” “不，我们来找人。”皮埃尔依照所知的线索，熟练地编起谎话，“他叫本·琼斯，你认识他吗？” “他以前欠了我们老板一笔债，现在快到还款日了。” 利昂娜与自己的经纪人对视一眼，扯下头上的毛巾便朝目标走去。 “骗人的吧？我可是看到他每周都会去教堂，每次做弥撒都很虔诚……” “你这也太不仗义了，琼斯！”有人大声嘘他，“你都把我们的兴趣勾起来了，怎么能说一半就走？！” 他故作说漏嘴的表现再次引来周围人的起哄，此起彼伏的猜测声和对本地女性的品评让现场变得十分热闹。 还真如谢尔比给出的信息一样，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混。 “本·琼斯！！”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绅士大步踏进酒馆，扫视一圈后立刻锁定目标。 “你这个败类！该下地狱的畜生！”八字胡绅士一边骂一边拳拳到肉地打在本·琼斯的身上，揪着 绅士的力气显然很大，瘦弱的本·琼斯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这是这家伙应得的……皮埃尔先生？” 经纪人皮埃尔也愣了下，下意识说出来人的名字：“查尔斯少校？” 而本·琼斯也不愧是业务熟练的混混。 “决斗就决斗，谁怕你啊！”他边跑还不忘嘴硬，“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中央广场等你！” 共同的目标跑了,三人顾不得别的，一齐跑出酒馆。 因此，即使纽克里斯是怀特郡中不算小的城镇，可比起北方的工业城市还是有种乡下小镇的感觉，主路上什至都没几盏煤油灯。 八字胡绅士懊恼地锤了下路灯，但很快便打起精神：“我知道他住在哪儿。” 利昂娜看看门上写着“十字旅馆”的牌子,上面的一个“ n”甚至都掉了，只在脏兮兮的牌子上留下一个印子。 “有再多钱也没用，一个赌棍永远都会缺钱！” 利昂娜还真不知道这个。 八字胡又站在旅馆门前发泄了一顿情绪,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伯爵府的经纪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头发, 这才与自己熟识的皮埃尔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