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雪似乎小了不少,风也不像昨夜那样吹得人脸疼。 男爵的贴身男仆按时准备好早餐和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按照以往的时间来到男爵的卧室前敲门。 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男仆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别的,一把打开卧室大门。 下一秒,托盘和茶壶一起落到厚实的地毯上,男人的尖叫响彻整座宅邸。 小弗鲁门先生穿戴整齐地走出来,显然是已经起床一段时间了。 卧室内,通往小阳台的门没有关,寒风源源不断地往里吹,两边的窗帘不停飞舞着。 逆着光的身影向左晃,向右晃,仿佛上了弦的钟摆,永远不知停歇…… 小弗鲁门心想:死人可比活人难审多了。 007 除了最明显的、挂在他脖子上的麻绳,他的下腹被戳了二十几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中一刀正好切断了他的生|殖|器。 男主人的死让黑卡尔庄园陷入一阵混乱。 好在女管家还算镇定。奥德茨太太用沉稳的声音将混乱的仆人唤醒,勉强维持住庄园的正常。 理查夫妇踏进房门时,正赶上两位男仆把男爵的尸体放到地面。 男爵的脸呈紫红色,舌头肿起并向外吐出。一双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此时正面向门口,与刚进门的理查夫妇对上视线。 理查夫人看到尸体的瞬间便惊叫一声。如果不是有丈夫扶着,差点就要仰头摔到地上。 “这、这……怎么……”他将妻子交给仆人,脚步虚浮地上前,视线也在飘忽,完全不敢落到尸体身上,“男、男爵阁下,怎、怎么会……” 艾略特和斯通兄妹几乎是同时赶到房门口。 如果不是多弗爵士及时拦住,他可能会直接扑到尸体上。 塞莱斯汀只看了尸体一眼,秀气的眉头皱起,便转头看向其他方向。埃斯蒙德则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似还没睡醒。 艾略特跪在尸体边,多弗爵士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用冷静到刻板的声音安慰着什么。 “诸位不要慌张,庄园里有雪鞋,已经有人去电报站送信了。”多弗爵士拍拍艾略特的肩膀,起身对在场所有人道,“只是时间会晚一点……最迟明天,格林菲尔德的治安队就会赶到这里。在此之前大家都不要离开庄园,也不要靠近案发现场。” 贝拉走到艾略特身边,将他搀扶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缓神。 “雪停了……” 尽管格林菲尔德就在布莱克斯顿的旁边,可谁也没想到隔壁的治安队员会这么快赶到。 但在看到男爵的尸体时,布朗探长肚子里的唠叨瞬间消失。 他先是上前仔细查看了尸体,这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现场中看上去最可靠的多弗爵士:“不是说是在酒窖里发现一具干尸吗?怎么连希尔科罗男爵都……” 但那时候时间太晚,风雪也大了不少,格林菲尔德的治安队没有贸然行动,只通知一位住在附近的探长前来查看。 尸体的数量居然在一夜间翻倍了!新死者还是隔壁的临时治安官! 他只有一个人,查看一具干尸也许还好——毕竟他觉得基本不会查出什么东西——可新鲜的尸体就不一样了,专业的验尸官能从上面得到更多线索。 布朗探长向在场众人表达了自己的无奈,表示在专业的验尸官到达前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触碰男爵的尸体为好。 艾略特站起身,情绪难得有些急躁:“我的伯父可是被杀了……就在自己的房子里!你就打算这样等着,那你过来到底是干什……” 贝拉拉住他的手臂,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嗓子突然传来一阵痒意,忍不住偏头咳嗽起来。 见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赶紧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被手掌传来的温度惊了下,立刻把身上的外套披到对方身上。 “除了验尸,要做的还有很多。”他看了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到艾略特身上,“急躁解决不了任何事,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都回房间休息一下,等下探长问你们问题时能清晰回答出来才能尽快查出真相。”见状也跟着离开,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他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窗框周围划了一圈,一边感受着从窗缝中吹入的冷风一边侧眸看向屋中的几人。 而男管家雷纳德并没有那样的定力。 小弗鲁门先生收回手指,视线下垂,依次划过男爵的指尖、袖口、臃肿的下巴,最后停在那把插|在肩颈的短刀上。 “……那个年轻人居然是医学生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想让一个还没有行医执照的学生、一个刚失去至亲的人帮你做尸检?” “不不……只是想想,只是想想……”探长有些焦躁地抽出一只卷烟咬在嘴里,忽地眼前一亮,“对了,布莱克斯顿这边的验尸官呢?”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法医,连“警察”的概念也才刚刚推行没多久,所有验尸官都由居住在本地的医师担任。 他们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房间明显被翻动过,但目前还没发现财物丢失的情况。 布朗探长暗骂一声狡猾,裹着大衣蹲下身,先运用自己所知的知识判断男爵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