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对她已无多少信任。
只有让夏侯庭亲自指认,是项微与透露了她的身份给他,妄图将祸水引到南照身上,才有那么一丝希望,扭转局面,顺藤摸瓜揪出那背后真凶!
芊芊咬牙,“我的血可以引蛊虫出来。”
她捡起那掉落在地的匕首,毫不犹豫划破指尖,鲜红的血珠冒出,她沾血的指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在了少年的眉心。
夏侯庭愣怔须臾,“咳咳咳!”
少年弓着腰,猛烈咳嗽,咳着咳着,一只蜷曲的黑色小虫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忘忧蛊不止一条,共有八条。
恰似那孟婆汤,八泪为引,分别对应为生虫、老虫、苦虫、悔虫、相思虫、病中虫、别离虫和用人血喂养的伤心虫。
吐出第三只紫色的苦虫时,夏侯庭突然开始满地打滚,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好痛,娘,我好痛。我好痛!”
“够了。”
夏侯府众人面露异色,许多人仇恨地看着芊芊,碍于皇帝在场不敢发作。
见状,谢不归在她身后沉声道,“景福,送她回房。”
芊芊只能收手,看着少年紧揪着胸口的布料,唇色青紫满脸大汗。
心中已经了然。
夏侯庭中的不止一种蛊。
幕后之人,居心歹毒。
竟然在忘忧蛊的基础上,下了一道裂心蛊。这种裂心蛊一般情况下处于沉眠状态,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保护性蛊虫。
它被植入宿主体内,与宿主共存,但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另一只特定的蛊虫。
即忘忧蛊。
一旦忘忧蛊受到外界的推动、吸引或是任何形式的威胁,裂心蛊会立刻激活。
它会释放出一种强烈的毒素,迅速扩展到宿主的全身,导致剧烈的疼痛和肌肉痉挛。
如果她再试图引出忘忧蛊,夏侯庭会即刻心裂而死。
她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瘦小、笨拙的,看到一条蛊虫就会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道童。
竟然学会了这样一手蛊术。
只怕再多给他几年时间,他便能对百种蛊术操控自如了。
芊芊回到房中,婢女劝了几次她也不肯用膳,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隐约冷冽的声音传来:
“不许再放她出来。”
“谢不归!”
芊芊立刻走到门口,喊住他。
他并不理会,径直朝着院子外走去。
芊芊猛地自鬓发间取下一物,扔到他的肩上,砸得他身形一顿。
男人脸若白玉,眼含愠怒地瞧过来,与她毫不示弱的目光撞在一起。
仿佛短兵相接,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四周婢女立刻跪下,头也不敢抬,谢不归寒声道:“下去。”
她们忙不迭地退下,把独处的空间留给贵人和他的姬妾。
谢不归往地上一瞥,砸他的是一枚蝴蝶银钗,落在他的脚边,薄如蝉翼的蝶翅还在轻轻颤抖。
这钗子本是一对。
另一枚在酒楼里用来挡下那偷袭他的暗器,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你说我无情,对你都是利用算计,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芊芊身子颤抖着,眼眶发红,声音里有了几分哽咽,“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是有情还是无情!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相信你的发妻吗?!”
顷刻之间,她已是泪流满面。
偏生还能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嘶哑道:
“给我一刻钟,我想跟你谈谈。”
大约是她哭得实在厉害,待谢不归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略带薄茧的指腹,无意识抚上她眼尾,轻轻擦去那泪。
却是沉默压抑地一字也不说,直到他的指骨和掌心都几乎被她的泪水打湿,风一吹满手冰凉。
芊芊抬眼,睫毛濡湿地粘在一起,黑而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