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和病人家属要及早确定是否接受器官,所以早就告知了这边的病人,可现在只能是空欢喜一场了。 “算了。”顾寄欢的声音里有些沉重,“她是我的老病人,还是我去找她说吧。” 刚才她已经去找了张福的家属,原本兴高采烈以为得到了救赎的一家人如坠冰窟,在顾寄欢面前哭成了一团,几乎要下跪去求顾寄欢。 现在还有更大的难题,张福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家属没人能开这个口,这件事最后还要顾寄欢去说。 她没有力气翻动,只能等护士空下来了,帮她翻一页,若是护士都忙起来了,她就把这一页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会催促,也不会不耐烦。 “顾医生来了……”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皱纹之下的眸子却很是精神矍铄的样子,“他们……他们说你生病了没来上班……现在怎么样了……” “担心你啊。”张福缓缓说道,“整日那么辛苦……病了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顾寄欢脸上的笑微微有些凝固,还是抬手帮她收好桌上的书,缓缓说道:“嗯,多休息休息对身体好。” 在顾寄欢这里看病也看了一年半,从一开始能自己走来医院,到现在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张奶奶等了太久太久。 顾寄欢竭力组织自己的语言,想要让自己的语言变得轻松一些,也想要让“很快就有”这几个字变得有说服力一些。 “丫头,别哭……”张福的声音轻轻的,传入到了顾寄欢的耳朵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明明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早已经见惯了生死,却在病人面前哭了,还要让病人安慰自己。 要想做一个医德高尚的医生,就要对病人付出情感,但是一旦付出太多情感,最后深陷进去一次次出不来的还是医生。 久病的人,体格清瘦,握住的手就像是握住了一把枯柴,不仅有些硌手,甚至像是没有温度,冷冰冰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以往在病房里拿着诗集吟诗,淡然投入,就像是吟诵别人的人生,自己真的做到了超脱物外。 只有今日,在得知了最后的结果之后,叫了两次“丫头”,在她看来,这是最亲昵的称呼。 她没说清楚后面的话,但却能让人读出来,她接受了命运,接受了自己可能下一次病发就再也救不回来的残酷现实。 “你们,干什么?”顾寄欢的声音忽然在背后想起,吓得李明月噌的一下支起了身子,脑门正好撞在沈硕的下巴上。 “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可不是在工作,算什么工伤?”顾寄欢没好气说道,“干嘛呢?两个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