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也算是感同身受了。rdquo秦之娍苦笑了声,ldquo所以,那京城于我而言,也并非梦中乡了。rdquo她们并未沉湎于这样的伤痛中,唐笙也坐直了身,收起了情绪。ldquo姑母是要留在库莫么。rdquo秦玅观接上了她的话,空着的那只手抚弄着茶具,ldquo光一个库莫便够了么。rdquo秦之娍倏地抬眸,秦玅观对上了她的视线。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她们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野心。温情是真的,野心也是真的,但顷刻间,有一层纤薄的纱撕破了。顶着血雨腥风走出来的两人露出了利爪与獠牙,以风雨来临前的平和轻柔相称。她们都知道,这是该分割利与益的时刻了。ldquo陛下,是您击溃了丹帐十来万的兵马,我想要库莫,还是丹帐,在您一念之间。rdquo秦之娍说。ldquo但姑母也知晓,无论是驻军还是新立可汗,都绕不开活着的丹帐人。rdquo秦玅观说,ldquo这片土地,远没有大齐的肥沃。rdquo风俗文化相异的两个族群,以武力征服了,也不可能彻底的,发自内心的臣服。历朝历代,设过土司,试过羁縻,被控制的族群总会在某个微妙的时刻拼死反抗。秦玅观想要以一个温和的方式叫这群怀有敌意的人睡着,好能将他们置于掌心,为大齐汲取最多的养分,维系边疆长久的稳定。ldquo我以为,您要屠灭或是奴役他们。rdquo秦之娍说。ldquo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从前,有人试过了。rdquo秦玅观说,ldquo激起的反抗更重,不若以丹帐治丹帐,反倒能少费点力气。rdquoldquo您要我做这个lsquo丹帐人rsquo?rdquo秦之娍问。秦玅观扬唇:ldquo姑母不是早就猜到了么。rdquo秦之娍会心一笑。ldquo您想要什么作为交换?rdquo执掌权柄的人抛却亲情,带上身份与地位的面罩,言语间就只剩下利益的交换与博弈了。ldquo您的软肋已经在侄女手上了。rdquo秦玅观说。秦之娍笑容微僵,她也猜到了达窝尔定然是被齐军俘获了mdashmdash其实俘获于他而言已经算是幸事了。ldquo质子在京,我无异议。rdquoldquo不够。rdquo秦玅观打断她,ldquo姑母先是大齐的长公主,再是丹帐的主人,玅观觉着,该遣人陪着姑母,也好为姑母分忧解难。rdquo这就是要派驻丹帐的齐臣,分走她的部分力量了。秦玅观借此告诫她,大齐才是丹帐真正的主人,她因大齐而拥有丹帐。ldquo姑母的嗣君,以及丹帐日后每一任储君,都该有大齐册封,若是没有,便不能登位。rdquo这是牢牢把控着新君册立,将大齐与丹帐深刻地绑在一处,将丹帐主人的法统地位交给了秦玅观做定论。秦之娍在心中慨叹,她这个侄女,够有手段。ldquo姑母意下如何?rdquo秦玅观莞尔,眼眸微扬。唐笙听出了姑侄间的剑拔弩张,腹诽,好两只笑面虎。不知过了多久,秦之娍才道:ldquo那驻守丹帐的大臣有哪些权柄?rdquoldquo向朕奏报,能叫朕知悉全情,若是朕要叫停,或是下什么诏令,皆由驻臣传达。扩军备战,得向朕禀明,好叫朕派兵驰援,尽宗主之谊。旁的,朕一概不管mdashmdashrdquoldquo至于朝贡,还是像从前那般,聊表心意便可。rdquoldquo敢问陛下,若是事形紧迫,必须早做论断呢?rdquo秦之娍说,ldquo从丹帐递信给京城,至少得半月了,这一来一回就是一月有余,误了事该如何是好?rdquo这是在向秦玅观要便宜行事之权,要到这个,许多事情便有了转机,权柄也就更大了。唐笙听着两只狐狸,笑着说得有来有往,撇撇嘴,悄悄摸了两块点心来吃。ldquo唐笙。rdquo秦玅观忽然点了她的名,唐笙囫囵下点心,抬首听她说话。ldquo微臣在。rdquoldquo姑母问,这驻守丹帐的大臣该选何人,你意下如何呢。rdquo孤身长久待在异国,手执能够操控国君的权力,要能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要对秦玅观绝对忠诚,最好还得是个能调兵遣将应对叛乱的武官helliphellip唐笙心里以下冒出了好几个条件,她细致思考,心里边浮现了方箬的名字。可她总觉着方箬打心底的是惦念着回京的。唐笙摸摸下巴,心里没有准确的答案,但她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会从女卫中挑选。ldquo回陛下话,微臣不知。rdquo她如实答。秦玅观转动扳指,指腹轻轻摩挲。她其实想从十八和方箬间选一个,她知晓唐笙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有意不答必然是十八和方箬都有别的考量,唐笙知晓,但她不知晓。良久,她缓缓开口:ldquo人选的事,玅观之后告知姑母。rdquo秦之娍微颔首。唐笙松了口气,知晓这场交易算是谈成了。席间菜色凉了不少,秦玅观挥手,叫人多支起了几个小巧的炭炉,将膳食温上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唐笙在维系形象的同时,大快朵颐起来。同食同寝习惯了,秦玅观给她夹了几回菜,唐笙都未意识到不妥,直到余光里瞧见了几道藏匿着的好奇视线唐笙才有所觉察。正要起身谢恩,面前又多了一双筷子,但方向却与之前几回不同mdashmdash这回是秦之娍换了干净碗筷给她夹的。唐笙受宠若惊,忙要起身谢恩,却为秦之娍打断了。ldquo陛下说了,是家宴,不计较这个。rdquo一场宴席下来,唐笙觉着自己又笨成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模样,只能事事依赖秦玅观了。在朝臣面前她不大会像今日这般如坐针毡,静坐思忖了片刻,唐笙忽然意识到,她金人的慌张好像是来自于这个ldquo家rdquo字。秦玅观不再隐匿她更深层的身份,而是将她展露在了亲近人的面前。眼下,秦之娍已经暂歇厢房等待着献俘大殿了,内室只剩下几个婢女同她们了。唐笙从碗筷中抬起脑袋,等待秦玅观发话,却见她靠着圈椅,支着颐,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椅子鹅脖,静静打量着她,眸中满是考究。唐笙心里咯噔了下,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心虚感。脑袋飞速运转,寻觅起来方才有没有说错话,思来想去觉着自己只是怂了点,也未表露出什么能叫秦玅观露出这番神情的话语。想着想着,她的心跳漏了一拍。ldquo十岁丧母?rdquo秦玅观缓缓道。唐简与她同岁,是十二岁入崇明公主府的,唐家姊妹是在前一年成的忠臣遗孤。唐笙小了她不少,怎么可能是十岁丧母?唐笙重伤那些话再次回响在耳畔,秦玅观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那些话的虚实。ldquo我,我helliphelliprdquo唐笙磕磕巴巴,小心翼翼道,ldquo我说我记错了,您信吗?rdquo秦玅观: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递给唐笙一个眼神,叫唐笙自行领会。唐笙发挥长颈王八的特长,将脑袋垂得更低了。ldquo你同朕说说,是怎么能记错的。rdquo秦玅观吐出的每个字都扣上了指尖敲打的节拍,唐笙听着心跳得更快了,交叠起指节不停摩挲掌心。陛下的语调重了些:ldquo说话。rdquo唐笙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第230章一直到登上城楼, 唐笙的心还吊在嗓子眼。她如实跟秦玅观说了,陛下听罢一语不发,直到侍从来唤才起身准备。唐笙巴巴跟上, 秦玅观习惯性地扶着她上舆车,与她同坐。愈是这般安静, 唐笙愈是害怕。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秦玅观, 眼眶红红的,脑袋乱糟糟的,好似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陛下越是沉默不语,唐笙越怕秦玅观就这样不要她了, 总是不由自主地恐慌。秦玅观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叹息,探手摸了摸她的发:ldquo还有些,我没想通,总得给些工夫。rdquo唐笙颔首, 眼泪随着动作飙了出来,不只是冻得还是惧的, 鼻尖也有些泛红了。秦玅观拥住了她, 抵着她的发,好让她贴着心口听自己的心跳,就像自己难过时挨着她那样。唐笙倏地拥紧了她,将眼泪都蹭在了她的圆领袍上。ldquo今日诸事繁杂, 本不该信口逼问。是我错了,别难过了。rdquo她轻声宽慰她。唐笙在她怀里摇头, 唐笙不受控制地哽咽了下:ldquo我也有好多事瞒着你helliphelliprdquo秦玅观眼眶泛着红,轻轻蹭着她的发:ldquo忙完, 慢慢说。rdquo唐笙蹭着着她的心口点头,秦玅观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如今狠后悔就这样直白地问了话。若是叫唐笙这般难过的话,她宁愿不问,来自何方,有何因果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的,是如今的这个唐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