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怎么样了？rdquo沈长卿问。执一红着耳朵说：ldquo脉象转好，未曾得病。rdquo沈长卿轻叹息，莞尔道：ldquo我该是病了。rdquoldquo什么病？rdquo执一追问。这回换沈长卿不说话了。*唐笙在一日日的好转，秦玅观的病反而有些重了。她蔫巴巴地窝在唐笙榻上看奏疏，整个人无精打采，病气浓重。唐笙忍痛探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长叹息：ldquo怎么办，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今夜又要起高热了。rdquo秦玅观阖眸，手中的奏疏落到了膝头，双手掩上了面颊。ldquo我也觉着。rdquo秦玅观道。ldquo今夜早些歇息罢。rdquo唐笙扣住她的指节，ldquo先用点甜汤垫垫。rdquoldquo好。rdquo秦玅观乖乖应下，ldquo我要不还是回去罢，夜里烧了打搅你养病。rdquo唐笙盯着她，眸中渐渐显露出幽怨。ldquo陛下，我有那么脆么？rdquo秦玅观眨着眼睛不说话。唐笙伤口痛，没能耐反击她，窝窝囊囊缩了回去。秦玅观主动牵上她的手晃了晃：ldquo我批完手头这些就回去，明儿再来。rdquo唐笙窝窝囊囊别过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秦玅观轻笑了声，取回奏疏观阅。翻滚着热浪的屋内静悄悄的，秦玅观看久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便有些发重了。她嗅着唐笙身上的药味，不知何时就睡去了。唐笙发觉时，秦玅观的鼻息已变得轻柔而绵长了。于是，当天夜里，秦玅观就在唐笙的房中起了高热。没了血条的加持，唐笙晃得打紧，捂着伤口坐起身照看秦玅观，指挥一众婢女忙碌。秦玅观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唐笙的名字，急切且压抑，指尖抓着被褥，像是在寻找什么。唐笙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应着我在。ldquo别helliphellip走helliphelliprdquoldquo我不走。rdquoldquo血仇，要报，杀helliphelliprdquoldquo我活着呢，不必屠戮干净他们。rdquoldquo阿笙mdashmdashrdquoldquo我在呢。rdquohelliphellip折腾到后半夜，秦玅观终于醒了。一睁眼，她就对上了唐笙闪着泪光的双眼。房中烛火暗淡，那双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又可怜又漂亮，像是淋了雨躲在屋檐下的猫那样，一瞬间就令秦玅观的心软和的大半。ldquo你烧昏了都在喊阿笙。rdquo唐笙带着哭腔道，ldquo御医同我说过了，你怎么能为了我连身体都不要了呢？这天还能在外边守那么久，有病了也不去自己屋里歇着！你不要命啦？rdquoldquo别哭。rdquo刚苏醒的秦玅观声音又虚弱又沙哑，勾唇道，ldquo我好好的。rdquoldquo你好个屁。rdquo唐笙觉得陛下变了，没心没肺又恣意妄为，拎不清孰轻孰重了，没忍住骂了她句，ldquo好是这么个好法吗？你这脑袋比helliphellip比我烤火都烫！rdquo秦玅观哑声笑了。不知为何，她见着唐笙这幅不分大小王的模样就觉得她很可爱。ldquo朕是皇帝，怎么敢如此训斥朕。rdquo秦玅观说。ldquo骂都骂了。rdquo唐笙眼泪掉成了断了线的珠子，赌气道，ldquo要杀要剐随陛下便。rdquo秦玅观的笑意更深了，眉眼弯弯。她忽然就很想听她叫一声自己的名字。除却上回病重，她生还希望渺茫那回，唐笙在病榻边不停地呼唤她，期盼她魂魄归位，叫了几声她的名字，秦玅观记忆力便没有别的这样的时刻了。ldquo陛下rdquo这个称呼一点也不特殊，人人都可以这样呼唤她。唐笙的敬重与仰望并不能给她带来些许快感。在高位待了太久，她觉着自己都快没有ldquo人气rdquo了。她渴盼又那么个人，能将她当作个可以不戴面具说真话的人来陪伴。这个人如果是唐笙，她的妻，就更好了。ldquo你能唤我名讳么？rdquo秦玅观唇瓣开合，语调很轻。唐笙流露出些许惊诧。ldquo不必称陛下。rdquo秦玅观望着她，一字一顿道，ldquo叫我玅观。rdquo唐笙哑哑道：ldquo这是大不敬之罪helliphelliprdquoldquo犯上都不止一回了，还在意这个么？rdquo秦玅观轻笑，又用那极具蛊惑的眼神和音调同唐笙说话了。ldquo若是要治罪mdashmdashrdquo臂间烧得没什么力气的秦玅观动作迟缓，她抚着唐笙的面颊，温柔道，ldquo去年的万寿节，你爬上朕的榻时，脑袋便不在这了。rdquoldquo那你后来还吓我。rdquo唐笙的眼泪又下来了，ldquo你明知道我不经吓，还有意疏远我，叫我患得患失，叫我害怕。rdquoldquo我那时怎知，着怯懦的小医官能担着君王之心落在自个身上？rdquoldquo陛下瞧不起人。rdquo唐笙咬唇。ldquo所以mdashmdashrdquo秦玅观仍不住叹息，指腹摩挲她的面颊，ldquo你叫还是不叫mdashmdashrdquoldquo叫mdashmdashrdquo唐笙忙道。秦玅观累了，垂下手腕，望着她。唐笙抿了许久的唇，仍是一言不发，唯独砸了许多眼泪在秦玅观心口。良久，她试探着出声。ldquo秦helliphelliprdquoldquo秦玅观。rdquo秦玅观露出个笑，用很重的鼻音应声。ldquo玅观helliphelliprdquoldquo嗯。rdquo第219章后半夜, 秦玅观的烧彻底退了，她们得以睡个好觉。唐笙缠着秦玅观，非要贴着她睡觉, 伤口蹭痛了也不肯离远了。秦玅观无奈，只得往下枕了些, 身子躲远了, 歪着脑袋枕上她的肩膀。这样的姿势虽不能贴的紧密，但相较于之前的ldquo楚河汉界rdquo已经好上许多了，唐笙瘪瘪嘴，忍下了。秦玅观出了不少汗，不就便回了凉。这些日子为了方便照看唐笙, 她都是躺在外侧的，睡着了她便会无意识地往里靠，而唐笙睡在里侧便觉得热。于是一个挤一个躲，到最后两人又重新黏上了。唐笙热得鼻尖冒汗，醒来时秦玅观正抵在她心口, 鼻息扑洒在她颈间。病怏怏的皇帝姥儿熟睡时很乖，纤长的羽睫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掩住淡淡的青黑。她像是个白瓷娃娃, 精巧而又易碎。每回见着沾染病气的陛下，唐笙总想着能将她缩成小小一团揣在怀中。掌心合拢，贴在面颊。唐笙就这样望着她，看清了她眼尾淡淡的小痣。她又想起了秦玅观凝望着她的眉眼了, 那样温柔，那样坚定, 鼓励她唤出她的名讳。在这个世界，皇帝姥儿的名讳除了先帝与先后能唤, 其余人胆敢不避名讳，项上人头都会不保。这是彰显尊卑有序，皇权至高无上的规矩，日头久了便成了习惯，很少有人细究这其中的门道。在从前那个世界稀松平常的事，放到此处便是天大的事了mdashmdash皇帝姥儿视她为与她同等的人。她的心上人，重过世间一切的人。唐笙每每想起她的话，心里便美滋滋的。秦玅观。玅观。她正着念，反着念，渐入浅眠。helliphellip她们就这样将养了许多日，秦玅观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唐笙的伤口也愈合了不少。这些日子齐军虽一路高歌猛进，但推进速度慢了不少。一则是因为丹帐人的抵抗愈来愈激烈了，二则是因为主帅的指挥风格大不相同了。后者只有将军与老兵能瞧出来。秦玅观虽战无不胜，每次决断都给人胜券在握的感觉，实则善赌好赌，权势有多大，气魄便有多大。方箬担着帅印，但因压着ldquo臣子rdquo的身份，指挥风格上比秦玅观要稳健许多。加之秦玅观已经许久未曾寻营了，军中便有了许多猜测。晨起时，身体恢复不少的秦玅观起了个大早决心去巡营。她轻手轻脚的起身，但还是惊扰了怀里空荡的唐笙。ldquo你歇着，朕日落前归来。rdquo秦玅观束着臂缚坐在榻边，俯身啄了啄她的额角。ldquo巡营？rdquo睡眼惺忪的唐笙一下便猜出了她的打算，ldquo也带我去好不好，我日日闷在此处，快要长菇子了。rdquoldquo长哪儿了，给朕瞧瞧。rdquo秦玅观逗她，掌心沿着她身侧摩挲，ldquo朕怎么没摸着？rdquo唐笙从她的自称中听出些许不对劲来，一睁眼，发觉屋内立着不少人，吓得一激灵，彻底清醒了。她当过宫女，知晓她们是怎么低着脑袋悄悄传递视线的。唐笙埋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瞧见婢女们挤眉弄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