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亲征至蕃西的第一场仗必不能输，这关乎着士气与反攻态势。值此大战，前营若是有主帅坐镇，将士们心中便更有底了，大多数人都会有种此战必胜的心理暗示，毕竟仗若是要输，多数主帅必然会为了保命躲得远远的。唐笙代表着秦玅观的意志，唐笙在前营某种意义上就是皇帝在前营。这第一场仗她本该坐镇阵前的，奈何这风寒来得很不是时候。想清了这些，秦玅观心中的火气便熄灭了。她揉揉眉心，强迫自己多关注整个大齐的战局。一连两日，秦玅观都是一气饮药，就连用膳也比往常多了。她期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能早些翻身上马，将唐笙这个犟种带回来。三日后，秦玅观的气色好了许多，咳嗽也少了。趁着一个有暖阳的正午，秦玅观带着能顶替唐笙的禁军都统亲赴前营。战报也在此刻送达。秦玅观在马背上读罢，御马的动作都轻巧不少。第一场仗，大胜。丹帐人的锐气已挫，在溃逃回凉州的路上被唐笙设下伏兵抓了个七七八八，唐笙还故意叫人放回去了些伤兵，好叫丹帐人自乱军心。秦玅观回忆着书信上的词句，眼角上扬。方十一打马上前，想要提醒陛下扣好披肩。ldquo陛下！rdquo方十一道，ldquo您这mdashmdashrdquoldquo胜了。rdquo秦玅观未等她说完，语调里压着喜悦，ldquo唐笙打了场胜仗。rdquo方十一愣了下，恭贺了陛下，也添了几句夸十九的。秦玅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方十一抿唇，暗自腹诽了两句mdashmdash陛下那以唐笙为傲的神情太鲜少了，若是还在宫中，十一毫不怀疑陛下会直接下诏褒扬她。马蹄声响了许久，令箭一亮，一行人顺利入营。秦玅观并未惊扰众军士。入营时，唐笙尚在中帐议事，她在她的住处待了小半个时辰，实在等不到人才决心到中帐一探究竟。帐帘开了一角，重叠的身影挡住了缝隙，唐笙并未觉察秦玅观的视线。她正与诸兵官商议防线推进与追击间距的事。虽是胜仗，她也未忽略兵官们战后述职。在听得有人不顾战线，光凭勇猛追击，迫近凉州城下时，唐笙背过身，面上已有不悦。述职兵官还在夸赞自己的勇猛，唐笙终是打断他。ldquo你是勇猛。勇猛到不顾性命。rdquo兵官还以为唐笙这话是赞许的，神情得意了好些：ldquo末将谨记大人训示，为官者要为先，不得龟缩人后mdashmdashrdquo唐笙打断此人：ldquo本官是说过这话，可没教你拉着军士送死。rdquoldquo急功冒进并非勇猛，你若是个军士，本官必然奖赏你。可你是兵官。rdquo她回眸，不悦的神色激的众人纷纷垂首，ldquo今日是王将军回援及时，丹帐人也未就城还击。若没有这些，你同你的人，就是去送死。rdquoldquo派出追击五部，唯独你部死伤过半。此番邀功，你也未提及那些因你冒进丧命的军士。rdquo唐笙顿了顿，继续道，ldquo战前，本官也曾说训示过，一切依军令行事，只准追击八十里。你全作耳旁风了么？rdquoldquo大人？！rdquo兵官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ldquo你若再多说一句，本官便奏陈陛下将你革了。rdquo唐笙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人将他带下去。亲兵一左一右夹起冒进兵官，兵官却凭着蛮力挣扎起来。蓦地，帐外响起一道清泠泠的女声。ldquo那便革了。rdquo方十一打帐，秦玅观负手入内，视线于唐笙交汇。唐笙又惊又喜，待瞧清秦玅观幽暗的眼睛，又顿感大事不好。ldquo唐大人要举荐谁顶替此位？rdquo秦玅观微仰首，信步上前。中道两侧，兵官们已跪成一片，半晌不敢抬眸。唐笙快步下台，欲要跪拜行礼，但刚躬身，秦玅观的掌心便托住了她的臂护。两人心照不宣得对了对眼神，虽都未说话，但都知晓对方想说些什么。唐笙用眼神说：ldquo病好了么，就往前营跑？rdquo秦玅观用眼神反诘：ldquo得诏了么，就敢赖在前营？rdquo相视不过一瞬，她们交换了位置，唐笙从主帅位归至臣子队列，秦玅观扶袍落座。ldquo还有事要议么。rdquo这话是对唐笙说的。唐笙俯身，恭恭敬敬道：ldquo回陛下话，无事要议了。rdquoldquo那便散了。rdquo秦玅观敛眸，顺手揭了唐笙案上的茶盏，指腹抵着瓷壁试探温度。脚步声渐远，视野也更为宽敞了。周遭没了人，她们都更自在了。秦玅观再抬眸时，唐笙的身影压了下来。ldquo怎么突然来了，一点消息都没？rdquo唐笙矮身，仰着脑袋看着她。ldquo唐大人官威不小。rdquo秦玅观捏她面颊，泛凉的指尖令唐笙心尖发颤。唐笙抓着她的指尖，指节很自然地钻进了秦玅观的指缝中，用自己的温度帮她暖手。ldquo好利索了吗？rdquo她问她。ldquo方才不还是恭敬回话吗，怎么此刻又没了规矩。rdquo秦玅观嗔她。唐笙很是得意，像是把秦玅观的话当做了褒扬：ldquo微臣又不是更没规矩过。rdquo秦玅观抽手抵她额头，装作要将她退远的模样：ldquo虽是大胜，可朕还是要惩戒你。你最好识相些，讲讲规矩。rdquo唐笙就一下站直了身：ldquo陛下要如何惩戒微臣呢？rdquo秦玅观其实没想好，她只勾手，示意唐笙近些，眸中眼波流转。此时无声胜有声，唐笙心快跳到嗓子眼了。ldquo过来。rdquo秦玅观浅笑着，薄唇开开合合。陛下又在给她下蛊了，唐笙心道。她抿了抿唇，忽然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冲劲。ldquo朕这两日喝药都勤快了，为的就是早些到这来，将你mdashmdashrdquo话未说完，秦玅观便噤声了。缠着布缚的小臂撑在交椅两侧，唐笙欺身下来，亲吻起皇帝陛下的唇瓣。熟悉的鼻息撒下，温软与酥麻攫取了秦玅观的全部感官。她捧住唐笙的面颊，启唇，加深了这个吻。第206章唐笙本想啄个唇瓣, 见好就收。可陛下的掌心抵在她的心口，另一只手缓缓上滑，托住了她的面颊, 指腹轻轻摩挲，温柔的触感里缱绻着说不尽的怜惜。陛下有时候比她还要嘴笨, 所有的爱意都藏在细节中。彼此相爱的人很容易发觉细枝末节里的心意, 欣喜之下，唐笙便在她的纵容下失了分寸。许是分别久了，都在蕃西的日子里她们顾虑着这些，又担忧着那些，亲昵也不多, 唐笙比起从前粗鲁了些许，唇齿间有些不知轻重。秦玅观有些被动。启唇时她本想一点点渡回自己的引导权，可到最后，自己反倒成了那个乱了鼻息的。帐外有太多脚步声了，秦玅观总是无法安心。敛眸迷蒙了片刻, 视线便要掠过唐笙的身影瞧一瞧外边。唐笙同她一样。短暂的亲昵后，她们便分开了。没有魇足的两人平复了鼻息, 集中精力谈起正事来。ldquo防御在前, 丹帐此次进犯没捞着好处。我们死伤三千余人，他们死伤未计，但被俘的少说也有两千人了。rdquo唐笙被秦玅观勾着坐上交椅，肩头也多了个精巧的下巴, 脖间被温热的鼻息烫着。ldquo有方箬的消息么。rdquo秦玅观问。唐笙摇头，眉梢的欣喜霎时散了：ldquo俘虏都说她逃出去了, 至于逃去了何处无人知晓。rdquo秦玅观抵着唐笙，带着她一同倾身, 去取那书案上的扎子，发丝蹭着唐笙的面颊。余光里，秦玅观的羽睫垂得极低，唐笙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忍不住探手，学着她安抚自己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发。秦玅观抬首，眸光微烁。唐笙微僵，以为她这是不悦了，老老实实地缩手。秦玅观却抓住她的掌心，将指节一枚枚送进她的指缝。ldquo斥候要加派。rdquo秦玅观说，ldquo照理说，她的手脚不该这般慢。rdquoldquo但她颈上有伤。rdquo唐笙屈眸，忧虑溢于言表。秦玅观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瓣。唐笙不说话了，只是瞧着她。ldquo凉州是攻下，还是围而不打。rdquo秦玅观问，ldquo你是怎样想。rdquo于君王而言，这世上有太多事需得她来忧虑了，她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困缚在一件事上。唐笙知晓她这样问，一是出于大局，二是为了牵走她的注意。她顺着秦玅观的询问答：ldquo我觉着，应当围而不打。可咱们的粮草也快要见底了，要想新元前回京，就得将凉州打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城内丹帐人与旧土的一同席卷，使得我们腹背受敌。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