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牵紧了她，面露忧色。秦玅观唇畔的笑意消散了，眼中没有了温和，唯余幽暗的眸光。ldquo阿笙。rdquo秦玅观低低道，ldquo带我去书房。rdquo阻隔正殿主位的帘幕拂动，秦玅观很快入了书房。她倚上五屏椅，语调沉缓，只吐出一个字：ldquo传。rdquo*ldquo你想要断他们粮道，逼迫他们退兵，这我都明白。rdquo方清露蹙眉，ldquo可你想过吗，万一你估算的就不准呢mdashmdashrdquoldquo不论是你，或是其余将领，这都是去送死啊！rdquo方清露眉目绷紧，半身微倾，露出几分压迫的气势。人高马大的林朝洛被她逼退了几步。ldquo所以我想着，就helliphellip我亲自去helliphelliprdquo她愈说声量愈小，一向雷厉风行的人竟显出几分优柔寡断来。林朝洛同方清露说话时极少以官衔自称，一旁的牧池和鹤鸣虽已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慨叹了几句。ldquo林大将军，你是什么官衔？rdquoldquo抚helliphellip抚远大将军，辽东代理总兵官helliphelliprdquo见方清露仍盯着她，林朝洛迫不得已，又添了一句，ldquo正一品武官，食helliphelliprdquo身为二品官的方清露听了丝毫不发怵：ldquo有这样大的官儿，亲自冲锋陷阵的例子么？rdquo林朝洛屈指，扫过自己的鼻尖。她被方清露质问得哑口无言。ldquo我知。rdquo林朝洛轻声道。方清露敛眸直身，那股冲劲淡了不少。ldquo我来也不全是给你带不愿听的消息。rdquo她道，ldquo前些日子陛下重病，眼下已有好转，醒来最先批阅的就是辽东的奏折mdashmdashrdquoldquo援兵调来了，粮饷正凑着。rdquo方清露道，ldquo兵部和户部新任官员里，不少是从御林司十八卫中选出来的，日后讨粮办差，可以省些心力了。rdquoldquo那，十九是留京了？rdquoldquo执掌禁军，辅佐太女。rdquo林朝洛思绪微滞mdashmdash唐笙这是直上云端了。她正欲搭话。方清露却在将邸报塞至她手中后折回，打帐帘的动作分外利落。林朝洛握着邸报和京中来的书信，有些失神mdashmdash方才指尖相触，方清露的手好凉。ldquo将军，您的令要不要发出去？rdquo已知答案的牧池试探道。林朝洛烦躁地挥挥手：ldquo不必传了，日后再说。ldquo先随我巡营去。rdquo*ldquo以目前的态势来看，蕃西至少再增员十万人，方能抵挡住丹帐六部的强攻，不然凉州必然失手。rdquoldquo中原守备军已调至辽东，从哪再凑个十万人来？rdquoldquo前朝有先例，整编流民入伍，扩充军备，此举不妨一试？rdquoldquo不妥，流民取得军械，调转刀锋又该如何？rdquoldquo这mdashmdashrdquo朝臣们各说各话，都有些道理，但总归都有不妥当的地方。讨论得愈久，御座上的人便愈发沉默。秦玅观许久不发话，大臣们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一齐看向她。殿内静了下去。ldquo方大人。rdquo秦玅观的声音响起。兵部如今只有一人姓方，那边是方十八。十八出班，微欠身道：ldquo陛下，微臣觉得，蕃西一代土地贫瘠，地广人稀，辎重难行。丹帐取凉州易，往中原难。但他们一旦攻下凉州，也必然会导致蕃西失守。rdquoldquo不过，再向前，他们就更难了。所以微臣以为，当务之急，首要在辽东，辽东不存，则大齐腹地危矣。若有可调拨的兵力也该紧着辽东调用。rdquoldquo丹帐若是只想取蕃西呢，虽再向前难行，但也不是没有依托。rdquo秦玅观面对近臣仍会发出质询，从不忧心她们下不了台。ldquo所以更要固守辽东，集中兵力布防。解决了辽东的燃眉之急，再寻进攻，收复失地之策。rdquo秦玅观不置可否。方十八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但即便是再贫瘠的土地，也是大齐的国土，沦丧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生存着大齐的子民。要秦玅观固守，等待解决完辽东再腾出手支撑蕃西，这之间耽误的工夫，必然会导致百姓饱受折磨。她鼻息停滞了片刻，轻呼气，近似叹息。ldquo陛下。rdquo唐笙小声提醒。秦玅观抬眸，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等她发话。ldquo你们怎么瞧。rdquo她问。班列里的朝臣有说抽调一部分兵力分摊蕃西压力的，有说紧急征兵扩充军备的，还有支持暂时放弃蕃西土地的。秦玅观在议论声中看向唐笙。唐笙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道：ldquo私以为，均摊兵力是最为愚笨的做法。rdquo她的地位今非昔比，一开口，朝臣便安静了下来。ldquo诸位同僚都是以如何防御丹帐论述的，换了收复失地的角度，会有不同的看法。rdquoldquo你且说来。rdquo秦玅观道。听到丹帐有六部且并未统一的情形后，唐笙转换了角度细思，总觉得他们是貌合神离。ldquo若是唐笙不曾记错的话，丹帐一直内讧不断。rdquo唐笙道，ldquo如此，真得了甜头，六部必然会有争抢，反倒会乱了阵脚。rdquo秦玅观微颔首，唐笙讲到了她的心坎上mdashmdash无法集中力量从外部击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离间丹帐内部。ldquo继续说。rdquo秦玅观靠上圆枕。ldquo所以关键就在这个如何离间上。rdquo唐笙抬眸，视线与秦玅观交汇。秦玅观旋即阖眸，浅声道：ldquo今日便议到这，退下罢。rdquo嘈杂的脚步声渐远，行至半路的长华和十八忽然被叫了回来。彼时唐笙已和秦玅观讲解了自己的看法，见她们折反，便止声等待。ldquo离间，说得确实轻巧。rdquo秦玅观点着枕，再一次捻起食指和拇指。这回唐笙注意到了，但碍于还有人在，并未言语。ldquo利！rdquo一身杏黄太女袍制的秦长华高声道。众人的视线聚于她身上。ldquo长华今日刚读过mdashmdashrdquoldquo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rdquo小长华语调有些激动，ldquo许利，陛下许利给他们！rdquo大人们皆露出了赞许的神色mdashmdash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关键是如何许，怎样许，这中间有许多门道需要细思。ldquo危险局下，处处皆难。rdquo秦玅观说。ldquo那边挨个开解。rdquo唐笙添上，ldquo您说过的，膳要一口一口用，事要分个轻重缓急，一件一件办。rdquo第144章ldquo随本将寻营去。rdquo林朝洛一脸不耐烦地捞过马鞭, 正欲出行，小臂却忽然僵住。ldquo将军？rdquo牧池唤她。林朝洛猛地起身，用鞭柄磕了两下脑袋。方清露代理着辽东总督一职, 事务繁杂，送邸报传消息之事交给手下人做就行了, 若是亲自来找她, 必然是有要事商议。她方才直接给人气走了，现下才反应过来。ldquo我怎么总气她呢。rdquo林朝洛磕脑袋的力度更大了，一旁的牧池看得额头隐隐作痛。ldquo鹤鸣送方大人去了，才走没多久，您若是mdashmdashrdquo牧池话音未落, 林朝洛便化作一道黑影闪到了帐外。彼时方清露已辞别了鹤鸣，直奔槽枥。她牵上马才意识到自己气昏了头，还有必须商议的要紧事没和林朝洛说。可林朝洛一提亲自突袭，方清露总能记起她旧日还是参将时，被人用马革裹着抬回来, 满身血污，脸上自面颊到耳根裂开长口, 血肉模糊。想起那个场景方清露就窝火, 心口的那把火烧得她喘不过气。她扶着马鞍喘息，冷静了片刻才准备折回。回首时，身前已然压下林朝洛的影子。她转身转得太快了，鼻尖险些碰上林朝洛的下巴。林朝洛压下嘴角, 本想打个官腔，但瞧见方清露略显尴尬的神色, 还是咽下去了。ldquo我来了。rdquo她负手，将马鞭藏到身后, ldquo边巡查边说？rdquoldquo好。rdquo方清露应下。虽然用不上，但林朝洛还是主动牵上了缰绳，为她固住马匹。亲眼见着方清露坐稳了才去牵来自己的乌骓。一黑一白的两匹马骈行于军营，马背上的林朝洛和方清露虽隔着些距离，但与从前比，已近上了许多。ldquo态势不大好？rdquoldquo边塞三城已破，直取凉州了。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