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玅观勾她革带, 勾她的领口，在她身上画圈圈helliphellip顷刻间，脑海里涌进许多画面。陛下这人从不会明晃晃地说出想要的东西，前几回也是这样。可是在这青天白日，窗都没关的大殿里, 唐笙实在是不敢有那种心思。唐笙拍拍脑袋，探长了脖子查看书房里的人mdashmdash陛下耳根还红着。完了, 这人本就脸皮薄, 这下估计是真不想搭理她了。事实也是如此，唐笙不管怎样摇头晃脑寻找存在感，都被秦玅观无视。唐笙抓耳挠腮，终于想出个法子。阳光暗了, 秦玅观抬眸望了眼窗，又悄悄瞥了门边：唐笙已经不见人影了。秦玅观刚熄的脾气又上来了, 正欲叫人，脚边忽然滚来一个纸团。唐笙趴在窗边, 笑盈盈的。上次秦玅观手把手教的箭术起了作用，唐笙投掷纸团都变准了。秦玅观别过脑袋，继续看折子，就是不捡。唐笙急得扒窗，用口型说话。又一个纸团滚了过来，秦玅观瞥了眼，不为所动。ldquo陛下mdashmdashrdquo唐笙压着嗓子轻喊，ldquo皇上mdashmdashrdquo过路巡查的侍卫摸不准唐大人在做什么，脚步顿了顿。唐笙觉察到身后有人，飞快立直身，装模做样地负手回头瞧了眼。侍卫们欠身，算是和她见过了礼，这才离开。人一走远，唐笙原形毕露，继续巴巴地瞧秦玅观。不曾想秦玅观早已偏过首，将她的所作所为全都纳入眼底。唐笙尴尬一笑，用医书垫着信笺，吭哧吭哧地写起了字。写着写着一道影子压了下来。秦玅观托着两个纸团，在唐笙面前展开。ldquo这画的是什么，又是王八？rdquo秦玅观边瞧边解说，ldquo王八脑袋怎么这样大。rdquo这种感觉就像是情书被人当面念出声，羞赧带来的热意蔓延开来。唐笙非常想挖个地缝钻进去。ldquo这张。rdquo秦玅观顿了顿，ldquo对不起，陛下，唐笙知道错了。rdquo她念得很慢，唐笙听着她的声音，身形越来越矮。秦玅观没有放过她：ldquo你这字mdashmdashrdquoldquo陛下mdashmdashrdquo唐笙讨饶，软着腔调唤她。秦玅观很是受用，听完回味许久，这才道：ldquo滚进来罢。rdquo蔫巴了的唐笙如逢甘霖，很快便缓了过来，快步绕进了内殿。扳回一局的秦玅观身心愉悦，握笔都觉得手上轻巧了。唐笙凑上去瞧，只见她在纸上写上了好几个州府名，字与字之间排列没有次序。ldquo滚近些。rdquo秦玅观冷冷道。ldquo近了，近了。rdquo唐笙就差伏在她书案上了。秦玅观瞧着她的乌发，忍了忍，又道：ldquo滚远点。rdquo唐笙抿了抿唇，同她隔了个刚好的距离，既不冒犯又不打扰她书写。可秦玅观却还是不满意，硬拉着她坐在了身侧。这是唐笙第三回坐这御座，刚沾上坐垫就有种挨针扎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挪了两下，一抬头便对上了秦玅观幽暗的眼眸，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ldquo握笔。rdquo秦玅观令道。唐笙硬着头皮接下朱笔，刚立直笔杆，手背便被人覆上了。ldquo前几个月字迹还有长进，近来却在后退。rdquo秦玅观兀自道，ldquo朕放你通政使的缺，你这手字，去了岂不是丢朕脸面。rdquo朝中大小官吏多数是科举考上来的，少数是蒙了祖上恩荫，这二者的字迹都是清爽工整的。唐笙细想了秦玅观的话，脸更红了。ldquo跟着朕来。rdquo秦玅观带动唐笙，缓慢而郑重地书写。这感觉像是教刚开蒙的稚子习字，秦玅观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是这般教她的。ldquo手要握稳，勿要抖动。rdquo秦玅观放缓了语调，ldquo不要有太多回笔。rdquo若有若无的气息拂过唐笙的面颊，她的掌心发了烫，温度染上了笔杆，手更握不稳了。她刚开始念书的时候都没有人这样教她习过字。养大她的外祖父母不识字，唐笙学什么，都是靠自己观察，从来没有人手把手教过她什么。唐笙跟写了两个字，眼眶发涩。ldquo你瞧。rdquo秦玅观圈起辽东各个州府的名称，带着唐笙勾画出舆图轮廓，ldquo辽东共有十二个地方州府。钦州是首府，距京八百余里，而最远的宽州与瓦格部接壤，距京有一千四百余里。rdquoldquo这里抹重了轮廓的，便是泰华山脉的一部分，这突起的矩阵便是劳山关了。rdquo秦玅观说，ldquo辽东有乡勇、府兵，有边军，有北六营。近来朕调了林朝洛，这里的兵官更多了。rdquo唐笙又在她的牵引下，在纸笺边角写上了ldquo兵rdquo字。乡勇是报备官府，由临近边境士绅自发组织的，抵御流寇同土匪的兵丁，他们的钱粮来源于乡绅。府兵隶属于各州县的官府，银钱由地方官府调拨，边军的粮饷有一部分由军屯自给自足，另一部分由朝廷补足。北六营和林朝洛的两个营皆由朝廷直接调拨粮饷。秦玅观同唐笙解释了许多，从军屯制一直讲解到地方财税的征收形式，手把手带她写下各类税制的名称。ldquo农户百姓皆是交粮，商人交商税，以此类推，官府征收后熔铸官银，再押送进京。rdquo秦玅观看向唐笙，ldquo这中间，有几层贪腐，你可瞧得出来？rdquo唐笙思忖了片刻，答道：ldquo交粮的可以在秤上做手脚，商税的话，可以在货物斤两上做手脚，其他瞧不出了helliphelliprdquo秦玅观微颔首：ldquo商人要办商引，押送货物出入州府皆需要官府批复的公文，方能出城。熔铸官银时的损耗也可做手脚，漕运路上也有许多门道。rdquo唐笙蹙眉，听得很是认真。ldquo依你所见，一国税收，缴纳最多的应是何人。rdquo秦玅观久坐，有些累了，干脆枕上了唐笙的肩头。ldquo富人。rdquo唐笙即答，ldquo他们总是有更多的田产，家底丰厚。rdquoldquo错了。rdquo秦玅观在ldquo兵rdquo字下边又写下了ldquo士绅rdquo二字。她解释道：ldquo考取功名者免除徭役赋税，所以坐拥众多田产的乡绅总是愿意将田产挂到他们名下，每年多分他们些银钱。一族之中无人考取功名，便行此策，多数时乡绅总是期盼家中晚辈能考取功名。rdquoldquo再者，书总是有钱人才能读起的。rdquo唐笙接了秦玅观的话，ldquo年复一年，这些人拥有的土地会变得更多，但也用着上述法子避税，因而这些富人缴纳的税款反而比穷人要少。rdquoldquo是。历朝历代，虽会明令禁止，禁止他们与民争利，但他们总是向上lsquo孝敬rsquo，变着法地疏通关系。rdquo秦玅观似是倦了，她敛眸，说话声愈来愈轻了，ldquo军屯田地和官田，也有部分受士绅侵占。他们在朝中也有喉舌，每每需要改制，总会有数不清的人跳出来。rdquo士绅中，不少人还在放私贷。每逢大灾，百姓颗粒无收，又需要为了来年口粮而劳作，就只好向他们借贷。ldquo遭了灾饿死了人，他们岂不是更高兴？rdquo唐笙听得恼火，ldquo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他们占了？rdquoldquo朕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朕为何不愿你接这个差事。rdquo秦玅观枕近了些，贴着唐笙的面颊，ldquo士绅、京官、兵官、地方官僚，盘根错节，谁接了这个差事便是得罪这一干人，做得不讨巧就会连立锥之地都没有。rdquoldquo所以，您准备mdashmdashrdquo唐笙欲言又止。ldquo点宗亲去。rdquo秦玅观说，ldquo朕虽不想宗亲与地方官员勾结，但这个状况，也只有宗亲能震慑住了。rdquoldquo你要点秦承渊？rdquo唐笙试探道。秦玅观微瞠眸，似是在说，你竟猜出来了。唐笙倏地起身，激动溢于言表：ldquo不行，绝对不行！rdquoldquo你点我去，就点我去。你若是点他去了，定有后患！rdquoldquo辽东去京近千里，你路上若是被摆了一道，该如何是好。rdquo秦玅观面色冷了些，紧绷的唇线似是对唐笙无声的谴责，ldquo你若是出事，朕也鞭长莫及。rdquo唐笙张了张嘴，还要再为自己辩一辩，秦玅观便已揪着她的衣襟将她拉至身前。ldquo唐家满门忠良，你父亲在长治年间战死，母亲也是巾帼翘楚。你阿姊因朕而死，再将你送入虎口，朕岂不是真成了薄情寡义之人。rdquoldquo这不一样。我是自愿去的。rdquo唐笙挣了两下，ldquo不放心的话，您给我兵权，有了兵权谁敢动我。rdquo秦玅观的臂弯忽然松了，她倚上圆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