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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很少去到具有疫病传染源的地方,宫中虽然人员众多,但能贴近她们的少之又少。方汀和唐笙这样御前侍奉的都没有感染疫病的症状,秦玅观若是真的染病,那也是从太后那边得的。她与太后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回来也不过两三个时辰,连传染病基本的潜伏期都没有。唐笙将自己的推论简述给方姑姑听。ldquo依你看,陛下就是感染风寒了?rdquo方汀问。ldquo感染风寒亦或是不曾适应新药。rdquo唐笙答,ldquo烧退了应该就无大碍了。rdquoldquo有理。rdquo方姑姑顿了片刻又道,ldquo但倘若真是疫病呢。rdquo考究的视线在唐笙身上流转,唐笙喉头滑动,停顿时有些耳鸣。她是肉体凡胎,穿过来也没见有什么主角光环。要是秦玅观得的真是疫病,她染上了也是要死在这里的。方姑姑问她这样的话自然是要她表忠心,是再明显不过的试探了。ldquo我不愿强人所难。rdquo方汀继续道,ldquo若是害怕,便退下吧,我一人来便可。rdquo唐笙想说害怕,但脱口时却突然变了卦。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想的,回过神时话已经出口了。ldquo奴婢是陛下保下的,这条命自然也是陛下的。rdquo唐笙垂首。方汀赞许地颔了颔首:ldquo你随我来。rdquo殿中留太多人,杂音必然变大,不利于秦玅观静养。方汀和唐笙值守榻前,另两位宫娥负责递接物品。唐笙用温水打湿帕子覆在秦玅观额上,不到半刻钟贴肤的那一面便发了烫。榻上人无妆,唇畔干涩得泛白,面色是唐笙从未见过的憔悴。她听从方姑姑的指挥,又打湿了一方帕子擦拭起秦玅观的掌心和小臂来。帕子拭过掌心时,秦玅观的指节无知觉地随之蜷起,碰到唐笙手背的指尖都是滚烫的。方汀将秦玅观的衣袖收束了几卷,好方便唐笙擦拭。秦玅观的手腕就没剩几圈肉,唐笙仅用两根指节便能轻松圈起她的手腕。堂堂一国之主,怎么会瘦成这样?唐笙心里的滋味很复杂,一时间鼻尖就有些发酸。ldquo姑姑,陛下一直是这般吗?rdquo跪倚在榻前的唐笙回望方汀,实在是说不出ldquo瘦弱rdquo二字。方汀摇头,眸底有些湿润了:ldquo我是庆熙二年入宫的,那时陛下刚过垂髫之龄,先太子和二公主那样大时,常卧病榻,陛下倒是身强体健。如今helliphelliprdquo她声音压的极轻,虽然听着不甚清晰,但也添了几分叹惋的意味。唐笙回首,取下发烫的巾帕,换上泡在温水中的那条帕子。距离太医针灸完已有小半个时辰,唐笙想试试她的烧有没有退些,问过方姑姑后便斗胆覆上了秦玅观光洁的额头。秦玅观也是这时醒的,唐笙对上她幽暗无光的眼睛,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昏暗的灯火下,虚弱的秦玅观看不大清她的神情,只注意到那双闪烁着湿润光点的眼睛。唐笙正要磕头请罪便听到秦玅观用夹杂着闷重喘息声的语调道:ldquo别跪了,朕又没死。rdquo卡在嗓子眼的紧绷感蓦地碎了,唐笙跪在榻前,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方姑姑从身后提了她一把,唐笙才起身。ldquo水。rdquo秦玅观声音沙哑。方姑姑去取茶盏,唐笙则在秦玅观的注视下垂下眼眸。ldquo别干杵着了。rdquo秦玅观说话很吃力,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吐出,ldquo扶朕起身。rdquo唐笙上前几步,前倾了身体,展开双臂托起秦玅观羸弱的肩膀。秦玅观烧脱了力,唐笙展臂之际便虚虚倒在了她的怀里,由唐笙带着她直起身。唐笙的动作僵住了,下意识摒住了呼吸。秦玅观几乎是紧贴着她,头顶的发丝轻柔地扫过她的脖颈。她似乎很累,连半阖眼眸的力气也没有了,虚得倚着唐笙闭目养神。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秦玅观沙哑道:ldquo你要这样抱着朕多久。rdquo唐笙幡然醒悟,但也不敢坐到榻边,于是嗫嚅道:ldquo陛下,奴婢可以跪您的床榻吗?rdquo秦玅观嗯了声,鼻音很重。唐笙这才敢单腿半跪在榻上,一边借力给怀里歪着的秦玅观,一边去取可以倚靠的枕垫。ldquo就这样。rdquo秦玅观道,ldquo晃得朕头晕。rdquo唐笙果然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给秦玅观当起了靠枕。用完水,又要用药。唐笙垂眸,倚着她的秦玅观似乎又陷入了浅眠,眉头已然舒展。衣衫轻薄,秦玅观的体温不一会便染上了唐笙的衣襟。唐笙自抱起秦玅观时心跳便如擂鼓,她生怕自己打搅秦玅观安眠,但深呼吸了几次,还是一点作用没有,喉头也越来越干涩。秦玅观的手腕搭在她的小臂上,唐笙视线扫过时,觉得脸颊莫名被烫了下,不禁偏过仰起下巴偏过脑袋不去观望。方汀姗姗来迟,若是再晚上片刻,唐笙就能人间蒸发了。秦玅观服完药歇了片刻才躺下。唐笙动作缓慢轻柔,像是在安置一尊易碎的瓷器。这一夜颇为难熬。唐笙回到耳房时,天已蒙蒙亮。精神恍惚的唐笙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是庭中扫撒的宫娥唤了她一声,她才醒来。ldquo陛下病着呢,今日还回潜邸吗?rdquo唐笙回神,忽然意识到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ldquo我不知。rdquo唐笙如实答。小宫女垂下头,继续扫撒。唐笙知晓她有些失落,主子不在宫中时,留守的宫娥总归会轻松些。唐笙回耳房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醒了,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是能梦到秦玅观病弱的模样,睡到最后居然梦到了国丧。她从梦中惊醒,凝望了片刻裸露着圆木的屋顶便决定起身。方姑姑那边传来御命,回潜邸的准备照常进行。前几日唐笙便请了提早半日回去布置寝殿的活计,准备抽出点时间寻一寻那神医,方姑姑也允了,并嘱托她添置些民间常见的有年味的小物件。唐笙不敢耽搁,从府库支了银子,到御林司牵上马便出发了。置办完小物件送至潜邸,脑袋发涨的唐笙一路打听一路寻找,终于在临近城郊的酒肆中问道了神医的踪迹。酒家说,这位神医其实就是山顶朝元观的一位坤道,脾气古怪且行踪不定。说是在道观修行,其实多数日子都在云游。城中的达官贵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却从未见过这位坤道,而山野间的百姓,谁家有人重病,这位坤道便如天神降临那般叩响柴扉。酒家说得无比神乎,唐笙听得也颇感兴趣,听罢也顺便问了问山上的情况。京城治安不错,这些年从未听过山贼出没的事。这山也不算高,住的都是有黄册的良民,道观也常有贵人参拜,只不过山上积雪未化,无法骑马上去,要比寻常日子多走半个时辰才能到顶。唐笙放了点心,只是,她隐隐觉得,她今日很有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山路难行,唐笙还是忧心会出什么意外,打算回去拉了方十八再过来。长久执鞭,掌心被摩得干涩通红。京郊的流动人口不算多,道路两侧的积雪分外干净。唐笙牵马过去,捧起白雪擦拭掌心,一抬头便望见了连绵起伏的山脉。起身之际,身后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唐笙没来得及回头,后脑勺便挨了一棍。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起来,唐笙撑着地大口喘息,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黑,紧接着她的整个脑袋便被蒙住了。耳畔有道模糊的声音:ldquo回去复命,就说抓着人了,可以审了。rdquo第26章腊月二十七是年前第一个没有宵禁的日子。秦玅观与民便利, 微服出行,明面的护卫亦没留多少,和富家千金游街别无二致。自白日起, 演猴戏的,玩杂耍的, 沿街叫卖的, 吃酒吃茶的,齐聚一街,热闹非凡。马车内的秦玅观掀开车帘一角,静望这太平祥和的景象。凉风拂动她额角的碎发,秦玅观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车辆颠簸, 震落了秦玅观膝上的薄毯,方汀替她整理好,视线随她落在了不远处的风幡上。ldquo你说,这些该不该是京兆尹做给朕瞧的。rdquoldquo自然不是。rdquo方姑姑面露忧色,ldquo这是陛下三年来的政绩。rdquo她不明白秦玅观的情绪为何转换得如此之快。秦玅观靠上车壁, 半身轻晃,阖上眼睛会想起多年前的腊月二十七。那时她便服出行, 数不清的乞儿在寒冬里光着脚丫, 举着破碗追随她的车马奔走。车夫听从她的命令沿街撒了些铜钱,反而引得乞儿哄抢,最终厮打在一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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