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连日忙碌,没有人不累。唐笙双眼发粘,点头点个不停。秦玅观批完一份,探身去取下一份,余光里映入道晃晃悠悠的影子,看着像是瞬息间就能倒下去的样子。影子连着博古架,晃动的脑袋离木架就剩几寸的距离了。秦玅观掩唇轻咳两声,小宫女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她一扬手,丢出一本奏折,正中唐笙的脑门。小宫女揉着脑袋,一脸如梦初醒的模样。ldquo边上去,别碰了架上的青瓷瓶。rdquo秦玅观展开折子,头也没抬。唐笙拾了奏折送还,忍不住探了探脑袋观察秦玅观案上还剩几本没批。没成想,秦玅观第六感强到离谱,顺着视线就逮住了她。唐笙咧嘴:ldquo陛下,要给您换茶吗?rdquo秦玅观:ldquo不必了,快批完了。rdquo听到这话,唐笙偏头看漆黑一片的窗外,稍稍松了口气。这个点休息的话,秦玅观今日还能歇上两个时辰。唐笙蒙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看到了立在暗处侍女正直勾勾地望着她。不明所以的唐笙回望过去,侍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唐笙照做,侍女同她耳语几句,唐笙的视线便转向了秦玅观。不听还好,一听唐笙的心便揪了起来。秦玅观今天压根就没用药,晚膳倒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时间要么是在礼佛,要么就是在批折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唐笙望着秦玅观头顶刚弹出的血条,觉得绿格后移了许多。她揉揉眼,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血条旁的小字,再三确定没有发生变化后,才放下心来。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头,别说是将血条养厚了,就是能维持现状都很难。彻夜燃烧的蜡烛沿边滑下点点烛泪,静静诉说着时间的流逝,相较于唐笙刚入殿时已短去了一大截。唐笙望着落下的烛泪,莫名烦躁。在她看来,秦玅观就和这蜡烛一样,真准备为了朝政将自己燃尽了,熬干了。如若她知道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自己的努力到最后都成了他人的嫁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唐笙越想心越乱,越想心绪越糟糕。烛光还是太暗淡了。眼中布满血丝的秦玅观将烛台移近了些,刚落笔写下几个字便可不抑制地咳嗽起来。衣袍太宽松了,如果没有轻晃的脖颈,唐笙甚至都注意不到她衣袍遮掩下的肩膀正轻颤着。脑海中吊着她不要触动秦玅观逆鳞的那根弦蓦地断了。唐笙拜托侍女将药热完取来,自个则是单刀赴会,硬着头皮来到秦玅观身侧,移来了新烛台。秦玅观感知到她的靠近,并未停下朱笔。酝酿着说辞的唐笙殷勤添水研墨,动作轻缓,生怕打搅到秦玅观。正欲沾墨的秦玅观探笔过来,奏折上批了两个稀稀拉拉的字,这才意识到自个刚刚蘸了满满一笔白水。一转头,唐笙正用迷茫的眼神回望她。秦玅观太阳穴欢快地跳了两下。她拍下笔,换了另一份来看,瞌睡打懵了的唐笙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而秦玅观刚刚那个眼神正是想刀了她。ldquo陛下helliphelliprdquo唐笙顿觉手足无措。秦玅观鼻息略重:ldquo讲。rdquo唐笙:ldquo奴婢不是有意的。rdquo秦玅观鼻息更重了,但终究没出声。一刻钟后,侍女捧着药碗畏畏缩缩地进来时,秦玅观比唐笙要先嗅到那股子苦味,眉心微蹙。ldquo陛下,王太医嘱托过,您得用了这药再安寝。rdquo唐笙心里毛毛的,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没想到秦玅观这次却非常好说话。她道:ldquo搁这。rdquo唐笙还有些狐疑,接下药碗照着她说的位置放下,忍不住瞥了眼秦玅观的神情。这药苦得唐笙直皱眉。她站的这个位置,袅袅白烟直冲她的鼻腔,唐笙忍不住后倾身体。ldquo这药着实苦了些。rdquo唐笙轻声试探道,ldquo奴婢去取些蜜饯来吧。rdquo药是凉过才敢呈上来的,秦玅观翻过奏折,丝毫没有要喝的迹象。ldquo不必了。rdquo秦玅观道。唐笙以为她是不想喝,继续道:ldquo可是,陛下用了药圣体才能康健起来。rdquo秦玅观阖上折子,回望她一眼,意思是让唐笙闭嘴。唐笙瑟缩了下,垂下脑袋:ldquo只有您康健着,朝政才有人处理。您是大齐的天,您身子垮了,大齐的天就垮了helliphelliprdquo说这些时,唐笙忍不住阖眼,不敢去看秦玅观的神情。谁料身侧许久没有声响。唐笙偏首,只见秦玅观手持瓷碗,正斯斯文文地啜着,面色平静。她将最后一份折子放进堆里,将药一饮而尽,唇线紧抿,缓了片刻道:ldquo先前是没工夫用。rdquo唐笙喉头滑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看来一切有利于朝政的事,秦玅观都会去做,即便内心是抗拒的。唐笙从荷包中取出了白日里方十八留给她的果脯,挑出一块卖相最好且裹满糖霜的呈上去。她忧心秦玅观觉得不干净,只是将果脯移到了荷包口,连着荷包一块奉上。秦玅观的视野里闯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心交叠着,托着一方绣着云纹的靛青色荷包。正疑惑着,小宫女清润润的声音飘来了:ldquo陛下,这是奴婢留的果脯,您要是觉得口里还苦的话,便尝一尝吧。rdquoldquo朕不爱甜食。rdquo秦玅观鲜少吃这些,她倚上圆枕,视线停留在唐笙的掌心。小宫女眼底烁动的光点一下熄了,紧绷着的肩膀跟着塌下,表情更显局促:ldquo奴婢helliphelliprdquo唐笙正准备缩手,掌心便轻了。她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到秦玅观左手拢着荷包,用裹着纱布的伤手取出一块果脯,抵近唇畔。浅尝了一口,丝丝甜味在口腔蔓延开来,果然冲淡了苦涩的药味。用完一块,秦玅观活动了下筋骨,对侍女道:ldquo你去打水罢。rdquo侍女得令退下,寝殿里又只剩唐笙和秦玅观两人了。唐笙眨巴眼睛,想要讨回荷包,又不敢开口。秦玅观以为她是想回去了,摆手道:ldquo你也退下吧。rdquo唐笙想要讨回荷包的那点子心思顿时破灭了。陛下贵人多忘事,自然是不会在意唐笙这一方荷包。只是她要不开口,唐笙作为下臣自然不好张嘴好讨要。这方荷包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唐笙想,丢了便丢了吧。眼下长夜未尽,唐笙还是更忧心原著剧情会提前,因而迟迟不愿离开。她正思忖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向秦玅观暗示近期可能会有刺杀这件事,朝里间走地秦玅观身形微晃,继而扶住了一旁的屏风。唐笙脚底抹油,倏地蹿了过去,生怕秦玅观哪里磕了碰了掉血条。秦玅观抹开唐笙的手,扶着屏风立了片刻:ldquo退下吧。rdquo唐笙向后退了两步,再次驻足,巴巴地望着秦玅观。ldquo你今日是中邪了么。rdquo摸到榻的秦玅观脱掉麂皮靴,ldquo往日都是着急忙慌换班。rdquo陛下原来还会注意这个,被秦玅观点中的唐笙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并不想打搅秦玅观休息,见她合衣躺下,便默默退至了一边。榻上的秦玅观闭目养神,在熟悉的环境中,她的心绪总是更宁静些。唐笙的心突突直跳。时间紧迫,她不得不说了。ldquo陛下,临近年关,京城人多眼杂。rdquo唐笙斟酌着用词,ldquo还是早日回禁宫好。rdquo疲惫的秦玅观鼻音很重:ldquo是方汀教你说的。rdquoldquo不是。rdquo唐笙答。秦玅观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也点到为止,行礼告退。临走前,唐笙还打开血条系统看了看有没有变化。血条没闪烁,生卒年也未变。唐笙木门阖上,发出极轻的声响。榻上的秦玅观听着细碎的声音,倏地睁开眼。*原著的剧情并没有提早发生,唐笙提心吊胆了两个晚上,终于睡上了安生觉。腊月的京城着实热闹。一年之中,只有腊月集市开得久些,腊月末和正月的几个日子没有宵禁。秦玅观在潜邸待到了腊七,在这期间,唐笙跟着女卫们好好的逛了回京都。穿着宫中服制实在太招摇,唐笙管人借了一套,又花了小半个月的月例赶制了三套便服,这才痛痛快快感受了一回寻常人家的年关生活。街市上有结伴出游走百病的女子,也有扮成鬼怪模样沿街奔走的乞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