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怀苏颇为心满意足,抬步欲走,就见那些烟消云散的梦境再度凝聚起来,鲜活生动地在他面前摆出了新的画面。 凌怀苏一时不设防,将画面看了个正着。而当他看清了梦境的内容,竟然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那是四千年前的露华浓。 如水的月色下,一人缓缓踏入大殿,眉如墨画,目若朗星。 婚服袍摆拂扫过门坎,镜楚手执大红绸缎,红缎在他身后与一条绿色绸巾交织。凌怀苏这才看见,绿绸的另一端还牵着个人。 红绿牵巾挽成的花球坠在两人之间,镜楚引着那人,踏着满殿烛火,一步步向高台走去。 凌怀苏冷眼旁观,感觉自己像个证婚人,表情一瞬间复杂起来。 凌怀苏洞察内心,觉得对于镜楚,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荡面对,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裹紧道貌岸然的壳,将那点见不得人的绮念藏好藏严实。 凌怀苏的目光落在那看不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新娘”上,心头蹿起一股压不住的火,有种家养小白菜被人拱了的气急败坏。 凌怀苏望着那对“新人”,一时心思百转。 这么无理取闹地发了一通邪火,将镜楚编排一顿后,凌怀苏依然没好受多少。 他从未在镜楚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逆子。”凌怀苏烦躁地心想, “我非得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捏住红盖头的边缘,珍而重之地徐徐挑起—— 就在盖头快要掀开时,凌怀苏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好像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他抓耳挠腮想看看那人的长相,身子越倾越近,结果被梦境囫囵个地卷了进去。 梦境空间天旋地转,忽然,凌怀苏嗅到了一股久违的味道。古朴的熏香缭绕进鼻腔,其中还夹杂着一缕熟悉的兰花香。 他居然身临其境地成了梦的一员,好死不死,还恰好上了那新娘子的身! 凌怀苏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他附身附得半身不遂,能看能听不能动,像是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皮肤接触冰凉的空气,凌怀苏头皮一麻,而镜楚还未停下,顺势托起他的腿,从两膝之间缓缓栖身过来,把凌怀苏压进了纱帐深处。 等等!这是要做什么!! 镜楚捉住凌怀苏的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息可闻。 理智上,他恨不能一脚踹开身上的人,揪住镜楚的耳朵大吼一句“你他娘的好好看清我是谁!”,再叽嘹暴跳地彻底教训这六根不净的野狐狸一顿。 镜楚与他四目相对,浅金色的瞳孔不含一丝杂质,被烛火照得暧昧不明而情意绵绵,是凌怀苏眼前唯一的光源。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揪着镜楚春-梦中的神秘人身份不放,努力定睛看向镜楚的眼珠,试图从倒影中看清“自己”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