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他出声,凌怀苏不知从他欲言又止的情态中领悟到了什么,滑不溜秋地改了口,狡黠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与美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吶。” 凌怀苏眼珠一转,瞥见下方的湖底,“到了。” 他们落地的瞬间,湖水察觉来人,居然开始细细颤动起来,水流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劈了一道,向两边分开,里面的情形犹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一阵长风入林,似乎能听到树叶在沙沙作响。 他错愕没多久,很快便发觉这里套了个阵法,才得以将山间风物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 “跟紧些。”凌怀苏松开了从跳下湖面就拽着镜楚的手,打了个响指,一抹雪白的电光跳上指尖。 在镜楚看不见的地方,凌怀苏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正是攥着镜楚手腕的那只手。 他替凌怀苏扛下了天雷。 凌怀苏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在他毫无印象的某个时段,镜楚曾经和他有过很深的羁绊。 虽然他不省人事太久,前尘往事很多不大重要的记忆都模糊了。昨天发生的事尚有可能记不清,更何况是四千多年前的细枝末节呢? 不过细细推敲起来,还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若他硬要钻进空白一探究竟,紧随而来的是力不从心的困倦;想得久了,太阳穴还会一阵刺痛,连元神都有不稳的征兆。 山石嶙峋,一拐八道弯,每块石头上都刻画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铭文。凌怀苏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不多时便抵达了石阵的尽头。 结果事实证明,他在这种时候还是靠得住的,尽管第一笔略显生涩,之后的笔画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循着肌肉记忆无比顺畅地进行了下去。 墓道两侧,长明灯无风自亮。地道幽深而狭窄,比湖中还要寂静,耳听得两人脚步的回声。 他吐字清晰,语速很慢,说的是普通话,却带着古代雅音的抑扬顿挫,在密闭空间激起层层混响,格外好听。 “譬如……我是何人,从何而来,向何处去。”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镜楚,一根弦把他捆得牢牢实实,想“不沾身”都难。 凌怀苏从没主动提起过自己的身世,镜楚也从不问。凌怀苏原以为他是讲分寸、或者见惯了奇闻逸事,压根不屑于得知。现在想来,应当另有隐情。 镜楚问得很敷衍,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你是何人,从何而来,向何处去?” 他想说“摇光山第三十六代剑道大弟子”,话到嘴边才想起,当年他手刃同门,早已被逐出仙道了。 镜楚静静听着,并不惊讶。 半晌,镜楚哑声道:“‘此间事’指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