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布会结束, 席玙和苏冶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只剩下最终的一幕杀青戏。
季茹念叨着发布会事情太多,工作室也有的忙, 大手一挥给上下都批了一天假。席玙和苏冶白捡了个清闲, 消磨了一天,整顿好精神准备拍好最后一帕。
最后的任务在眼前,清晨苏冶醒得早,手机闹钟还没响竟然也就自发地起来了。
长发睡得散乱,苏冶睁眼,席玙一向起得比他更早,已经换好了衣服,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客厅里是小杨和沈萌的交谈声。
“怎么不叫我?”苏冶一惊,听着沈萌不太清楚的声音,有些心虚。
原本还睡眼惺忪,他立刻坐起拨了拨头发。
席玙把咖啡轻轻搁在边几上,“不急,他们上来得早而已,你再睡会儿也没事。”
“不是...”苏冶词穷。
他不是怕自己睡懒觉,只是和席玙同居一室,助理们在外面, 未免也有点太随心所欲了。
席玙倒很理所当然,“穿什么衣服,我去给你拿。”
苏冶揉揉脖颈,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睡衣压出不少皱褶, 一双漂亮眼睛眨了眨, 多看了席玙两眼。
席玙正在喝咖啡,察觉到苏冶的眼神,“水水?怎么了?”
苏冶刚起床,有点迷糊,但大脑缓慢转动着。
感觉席玙有点反常。
席玙本性是很细心,会照顾人,但性格张扬,嘴巴有坏毛病。前几天苏冶起床后,席玙都要张口就来逗弄几句。
这两天却意外收敛了很多,仍然细心,仍然照顾人,但嘴上像是突然把了门,活了二十三年开始注意起分寸。
这让苏冶觉得非常奇怪。
倒不是说席玙平常在谁面前说话都肆无忌惮,其实在他人眼里,席玙情绪低,不怎么搭理人,距离感远得很。
只有对苏冶才会这样,像那种喜欢拽人头发的小学男生。
苏冶心里思考着,视线在席玙身上停留得久了些,也有起床缓不过神的原因在,像在发呆。
席玙手指摩挲了下杯壁,又喝了口咖啡,“水水?”
“嗯...”苏冶缓慢眨了下眼,“席玙,你怎么了?”
席玙感觉嘴里那口咖啡有点像是变了味,咽得不是很丝滑。
他不知道第几次想起苏冶夜半习惯性揽住他,迷糊又轻声地叫了句崽崽。
席玙觉得自己不心虚,但确实有点...神经被绷紧的感觉。
苏冶在察言观色方面也太敏锐了。
苏冶看席玙没有出声,又问了一句,这次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担忧,“是不是没休息好,又失眠了?”
席玙想顺势接下,转念一想苏冶搞不好又会偷偷愧疚,直接很干脆地把锅推给小杨。
“没事,小杨说了会儿剧本,我在想一会儿怎么代入情绪。”
席玙转身去把苏冶的衣服拿过来,递给苏冶,“换完早餐多吃点,今天任务重。”
“好。”苏冶答应一声,但心里还是觉得怪。
感觉席玙好像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
苏冶觉得很新奇,认识席玙这么久,席玙一向比较我行我素,他从来没见过席玙这样谨慎的样子。
“你做坏事被小杨发现了?”苏冶冷不丁道。
席玙抬头将咖啡一仰而尽,摆出了惯常的散漫笑容。
“怎么可能,我干坏事,小杨只会帮着我遮掩。”
一句话,只要掺杂一点真实信息,就不会引人生疑。
席玙没边际地想着,更何况他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真的。
只是稍微缺了点细节而已,无伤大雅。
苏冶垂首,解开扣子,很自然地将睡衣脱下,一大片雪白挺拔的腰背现于晨光中,亮得耀眼。
他换上席玙拿过来的衣服,听了席玙的话后笑了两声,轻飘飘的。
“流氓恶霸。”
席玙挑眉,“苏老师说我是流氓我认,恶霸就不敢当了。”
苏冶又笑起来,席玙知道他一会儿还要洗漱绑头发,转身想出去让小杨给苏冶留一份豆沙包。
只是席玙刚按下门把手,苏冶在后面说了声“等一下”,走了过来。
苏冶微凉的手指碰到席玙的手,塞了个什么东西在席玙的手心里,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是不是低血糖了,把这个吃了吧。”
“好。”席玙笑了笑,答应下来。
应该又是苏冶带的什么维生素片之类的东西吧,他之前发现苏冶包里除了哮喘药,意外有很多这些保健品。
“哎哥,苏老师起来了?”客厅的小杨正在和沈萌交谈,看见席玙后立刻站起。
沈萌也慢吞吞地站起来,问了声好。
“嗯,给他留——”
“留了,苏冶哥喜欢的豆沙包。”沈萌立刻出声,她身旁茶几上放着个保温盒。
小杨脖子缩了缩。
小萌真勇,他跟在席玙身边工作将近五年,都不敢打断席玙的话。
席玙扬眉,并不介意。
其实他本身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别人觉得他不好相处,无中生有想得太多而已。
“好。”
沈萌踌躇着,似乎想问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下。
唉,她是不是太毛躁了。
可是苏冶哥为什么还不出来啊!
“哥先吃点?”小杨让出位子,看见席玙一只手松垮握着,“席哥,你拿的啥?”
“苏老师给的,维生素——”
席玙坐下,摊开手,随即话音一顿。
阳光柔和明亮,席玙手心里是一枚裹着玻璃糖纸的糖果,晶莹绚烂,在指尖折射出点点虹光。
小杨在旁边插话道:“哥?咋了?”
席玙看见那层剔透的玻璃糖纸下透出一点深紫色,是里面的硬糖。
很眼熟,家里还放着一大包,是娃综结束后苏冶送给“崽崽”的糖。
席玙心里难得突了一下,很快恢复。
“欸,不是维生素,是糖啊。”沈萌正好瞥到,随口说了一句,“感觉这糖好眼熟哎。”
席玙没出声,快速拨开糖纸,把蓝紫色的糖果丢进嘴巴里,意图毁尸灭迹。
偏偏沈萌脑瓜子灵光,“噢噢噢——这不是之前苏冶哥塞到屿屿宝贝行李里的那种糖嘛,我是说怎么这么眼熟,这牌子的糖还挺好吃的。”
小杨坐得笔直,安静如鸡。
这糖小杨也熟悉,毕竟苏老师送的那包要不是席玙拿走,现在估计在他妹妹肚子里。
糖甜滋滋的,席玙不爱吃甜的,但意外的不讨厌这款。
硬糖在嘴里翻滚,正如席玙现在的思绪。
“嗯?在说什么呀?”主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收拾齐整的苏冶出来,浅灰色卫衣衬得他多了几分学生气。
沈萌刚想让座位,苏冶已经在席玙身边自然坐下,笑容柔和,“早上好。”
身旁的沙发微微塌陷,席玙把糖果压在舌底,但甜味源源不断,让他情难自禁。
小杨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把吃的推过来,试图含糊带过话题,“苏老师吃点,别饿着了。”
苏冶笑应一声,俯身低头吸了口绿豆沙,发梢无意间拂过席玙指尖。
小杨松了口气。
“刚才在聊谁呀?我好像听到崽崽的名字了。”苏冶复而抬头,看起来情绪很轻松愉快。
小杨呼吸噎住。
不敢出声,小杨低头扒拉空了的保温盒,眼珠子疯狂乱转。
沈萌察觉不到暗潮汹涌,苏冶有问她必答,“刚才席老师吃的糖和哥你之前买给屿屿宝贝的是同一款哎!”
小杨心想: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冰封了四季。
“哥你很喜欢那个糖吗,又去买啦?”
沈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了“我也想要小苏哥哥的糖。”
苏冶歉然一笑,“不是,是之前节目上崽崽给我的,我没吃完,只剩下一颗。”
他用胳膊肘轻轻蹭了下席玙,低调又亲昵,“我给席老师啦。”
沈萌知道苏冶和席玙关系不一般,点点头很有分寸地没再提。
苏冶又喝了口绿豆沙,察觉席玙一直没出声,便低头凑过去悄悄开口。
“怎么了?糖不好吃吗?”
席玙无声吐了口气,“怎么会,很好吃。”
苏冶眼睛弯起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
席玙很理智地觉得这种情况下少说话是上策,但苏冶一出声他就忍不住想顺着往下接,想多听苏冶说几句,就像习惯性嘴欠去撩拨苏冶一样,成了一种上瘾行为。
已经栽苏冶身上了,属实没办法。
席玙低声,“我怎么会不喜欢?”
苏冶也压低声音,轻灵缥缈的嗓音压低后,比起平日里的温柔,多了一种隐秘暧昧感,像在宣读一份秘密公报。
“你不爱吃甜的,而且我感觉你好像没怎么吃糖。”
席玙忍不住磨了下自己的舌尖,奈何舌尖也是甜的。
他微微偏头去看苏冶。
苏冶说完后,细嚼慢咽吃着豆沙包,侧脸清隽漂亮,神情放松自然。
席玙控制不了自己,大脑立刻开始研究起苏冶这句话是否有内里深意。
没怎么吃糖?
没?
这句话是根据他不爱吃甜,得出他平时不怎么吃糖的结论,还是心里有点头绪和依据,才肯定地做出这样的判断?
席玙忽然分不清了。
苏冶,迷糊又聪明,内敛又勾人。
一顿早饭吃得很愉快,但沈萌总感觉席玙身上氛围比平常更紧绷一些,却又不像心情不好,忍不住悄悄看了几眼。
小杨不经意间搭话,分散沈萌许多注意力。
两人到剧组,明明还没有杀青,但许多场务真情实意围上来,对苏冶和席玙说了很多不舍的话。
“好啦好啦,将来一定还有合作机会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季茹笑道,指挥大家开工。
最后一幕,也是苏冶饰演的角色“宋承芷”与席玙饰演的角色“宋承玉”的高光转折点。
宋承玉与宋承芷这对双胞兄弟,幼年曾经被卷入一桩宫廷秘辛。宋承芷将祸水栽给了宋承玉,致使宋承玉被发配边疆,直到弱冠才归来。
随着剧情发展,宋承玉已经悉数查探到了当年的真相是宋承芷所为,宋承芷暴虐统治下的种种弊端也尽数浮现。
民心所向,宋承芷非除不可,皆呼拥立宋承玉为新皇。
深夜,宋承芷寝宫被叛军层层包围,宋承玉缓步而入。
宋承芷好似全然不闻世事,纵情声色,酒池肉林,天真残忍的不像是个上位者。
宋承玉没有阻止,因为知道宋承芷气数已尽。
站在寝宫外,宋承玉听着宋承芷轻磕烟杆的声音,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并不是在手下留情。
宫门推开,深宫中的宋承芷一如多年后初见,斜倚在美人榻,背对着宋承玉,并不回头。
绣龙纹的玄色外袍已经被宋承玉剥去,只剩一身赤红衬衣,领口敞着,露出伶仃锁骨与苍白皮肤。
“宋承芷。”宋承玉站在门口,唤出一声。
宋承芷仍不回头,但吐出一缕烟雾,声音轻飘飘。
“承玉,你来看我了?”
宋承玉走近,一掌打掉宋承芷手中的烟杆。
“火气这么大,有什么不痛快?”宋承芷并不恼,笑着仰头。
宋承玉轻捏住那截脖颈,“知道我今日来做什么吗?”
宋承芷仍旧笑着,像一朵美丽而妖异的花,说出的话却残忍,“你来杀我。”
“本不应如此。”
“必须如此。”宋承芷握住宋承玉掐着自己脖颈的手腕,“我构陷手足,弑父君,杀朝臣,奴百姓。”
宋承芷笑得很纯真,“我罪无可恕了,你应该掐紧些。”
宋承玉手背上浮起青筋,控制不住手里力道,宋承芷五指再也搭不住他的手,垂落下来,喘息艰难。
但仍旧在笑。
宋承芷身上赤红衬衣从肩侧滑下去不少,露出纯白里衣,白得耀眼,剌得宋承玉眼睛生疼。
宋承玉越看越刺眼,挑剑将宋承芷赤红衬衣划破扯下,只剩他一身洁净纯白。
叮咚一声,环佩落地,宋承玉垂眼。
是一枚对佩,他和宋承芷幼年所得,一人一块,天各一方。
宋承芷终于动了下,“你...把我的佩子...弄掉了......”
宋承芷伸手去摸,宋承玉一脚踢开,玉佩咕咚滚到远处,宋承芷够不到。
“...算了。”宋承芷手垂下,小声嘟囔,很像幼年耍赖撒娇时的样子。
宋承玉心和手不一样,缩得很紧,“怎么能算了?”
宋承芷得了半丝喘息,理所当然反问,“不然该如何?”
“...”宋承玉靠近他,嗓音微哑,声音压得很低,“你后悔吗?”
他的心越缩越紧,只要宋承芷说一句后悔,这颗心会不受控制地即刻松开。
宋承芷声音清亮,如珠玉坠地,“不后悔。”
宋承玉的心被这句话生生剜去大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