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脖颈处某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血管似乎又跳动起来。
席玙合上车窗,清冷寒风和细雪被一点点挡在玻璃外面,连带着外面那些响动声和说话声一起隔离在外。
车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长长的呼吸声。
再细致一点,他甚至能生出一种错觉,听见自己的血液汩汩涌过血管,顺着脖颈一点一点涌到额头,在那根断开的弦边疯狂演奏着交响乐。
“就那个长得特漂亮,眉尾有颗红痣的那个。”
“叫苏冶是吧!”
脑袋里仿佛被硬塞进了一个复读机,循环往复地重复着这两个句子。
苏冶。
苏冶,苏冶,苏冶。
这几年来,身边所有人都无时不刻地观察着他的情绪,好像他是一个按下倒计时暂停键的炸弹,随时会再度爆发。
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周围的人压根提都不敢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就连退团后招新助理的时候,一共两个候选人,他姐姐席袅只看了一眼就择订了小杨。
因为小杨更会来事,因为小杨的个人能力更出众。
也因为另外一个候选人姓苏。
席玙想,他已经好多了,至少不至于听见相关的字眼就开始失控。这两年席袅和小杨也放心了很多,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随时随地都要跟在他身边,就怕一个不防又惹出什么乱子。
他真的觉得他好多了,甚至觉得那个被按下暂停键的倒计时已经清零,即使是看到身形背影像得要命的人,他也只是在远处多看两眼,无声地把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他以为他好多了。
但当听到那两个字涌入耳中时,他就知道,“好起来”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点燃,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尖叫着,堵塞在他的大脑中,震耳欲聋。
苏冶回来了。
那个人就是苏冶。
那截嫩藕一样的细白脖颈,仰起的时候会凸起细长的颈骨,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闪着莹润的光泽。
他看过,触碰过无数次。
苏冶就在前面的车里坐着,眉尾一颗红痣,那双狭长柔潋的双眼或许还带着惯常的温柔笑容,一点一点远离他的视线。
车窗开了又合,合了又开,那些冰凉的细雪一次次被挡在外面,再一次次争先恐后地扑在脸上,周而复始。
席玙松开折磨着车窗开关的手,打开车门,大步跨了出去。
收费口的问题暂时还没解决,周围全是小声抱怨着的私家车。有不少车主打开车窗探头望出来,前后之间彼此交流着目前的情况。
后边一辆甲壳虫里,车主叼着根烟伸出头来忧郁地抽着,冷不丁被前面那辆黑色大众重重的关门声给吓了一跳。
“我靠...前面这兄弟估计是脾气上来了......嗯??”
车主嘴巴忍不住夸张地张大,吸了大半根的烟顺势掉在地上,烟头扎进薄雪里,嗤地一声熄灭了。
“我靠我靠我靠,这不是——”
车主微微转头,对面公路上是显眼得吓人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的俊美青年侧脸微垂着头,微卷长至脖颈的黑发垂在脸侧,阴郁冰冷劲儿十足。
他再转眼,前面那辆黑色大众也出来个黑色微卷发的青年,戴了顶鸭舌帽,黑色口罩拽到下巴处,那侧脸出奇的相似。
车主瞪大眼睛,再看了一眼。
“我靠,席玙?!”
*
出机场这段路有限速,过了一收费口还有个出关口,也排着队。苏岚四平八稳地把车停下,身后嘈杂声有些大。
她转头瞥了眼苏冶,“小冶,你看看后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苏冶转身,他不好大大咧咧直接拉下车窗往外看,只能从后面看了两眼,瞧见后面一收费口挂上了暂停服务的牌子。
他扭过头,“好像是收费口出问题了,可能后面的人在排队。”
说着,苏冶又往后望了一眼,心里很奇怪地陡然跳动了一下,涌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苏岚的声音拉回他的心神。
“是吗,幸好咱们运气好,刚好赶着尾趟出来了,不然堵起来有够难受的,说不定还要来人工刷卡,更麻烦。”
“嗯。”苏冶收回眼神,转头时视线再次扫过对面那块纯白的广告牌,心脏忽地又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手指将两缕散落下来的长发别至耳后,整个人松散地窝在副驾驶上,脚尖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对了小冶,你这次回来找好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