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失眠的凌晨,祝颂声忽然万念俱灰,为什么非要游以桉接受她呢,游以桉的看法关她什么事?她受够了,决定先做有主动权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看我了,真的好烦人,我只想有个自己的空间随便发点牢骚。]发完后,祝颂声哭了一场,翻阅完旧手机里和游以桉的照片,决定更狠一点,她再也不想去思考游以桉是否能接纳她的所有了。她忍住两天没登微博,再登陆时,游以桉的目光不在了。非常好。祝颂声安慰自己,总算赶走游以桉了,现在她又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她拒接小姨的电话,不回祝睿明的短信,和蒋一澄出去玩了几天。再落地檀城时,祝睿明打电话给她,说给她发了定位,要她来某个饭店吃中饭。她以为又是诊所那边的事,去了才大惊失色,她爹居然在,一大桌子里她只见过两个阿姨,是她妈的朋友。许安世两颊泛红,一脸醉态,见了她很高兴地递出去一个首饰盒,“声声长这么大了,好啊,好。”祝颂声莫名其妙,她妈和许安世早离婚了,她不喜欢许安世,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十七岁的生日宴,两家非要大办一场。她望向祝睿明,祝睿明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祝颂声坐下来了,扫过去一堆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转了转盘夹菜吃。席间有男人逗趣道:“小鸢小时候长得还像老许,现在越来越漂亮了,像嫂子了。”祝颂声皱眉,小鸢这两字十几年没听到过了,“我叫祝颂声,你乱说什么呢,谁允许你评价我了?你叫谁嫂子?”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鸦雀无声。许安世笑着打圆场,“是的,我女儿已经改名了,不叫许笙鸢了,哈哈哈,姓什么都一样,新名字叫祝颂声,大师算的说是对孩子好,大家以后别叫错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小名还是声声吧?”祝睿明应了句是的。一群穿行政夹克的油腻男,祝颂声望向她妈,用眼神问她说怎么回事。祝睿明不语,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祝颂声已经有点生气了,打算回家再发火。坐得久了,她慢慢回过味来,这些男的怎么老是向她妈和许世安敬酒,还叫她妈嫂子,天啊。不会吧。祝睿明怎么什么都不跟她说。后来,桌上许多人都喝了酒,许安世的醉态更甚,开始说起来一桩旧事。祝颂声上高一时,祝睿明有过一个男朋友,姓谭,长相斯文,是个营养科的医生。为了讨好祝颂声,谭医生闲时总给她送饭,四菜一汤放在了学校门卫室,她拿来喂流浪狗。谭医生生日那天在祝家做了一桌子饭菜,祝颂声买了一块厨房抹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现在,祝颂声不知道许安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当作玩笑说了出来,语气自豪道:“声声,做得不错,你不喜欢他对吧,爸爸为你骄傲。”祝颂声笑了出来,这也太滑稽了,她说:“我也不喜欢你。”桌上哈哈大笑,没有人在意她的话,有个漂亮阿姨向祝睿明说道:“声声小时候就调皮,明姐还记得吧,在外面玩的时候可淘气了,我家小卓抢了她的玩具,她马上把小卓推倒了。”祝睿明笑了,“记得记得,小卓现在还好吧?”“都挺好的。”祝颂声心里的火更大了,祝睿明在桌底下握了握她的手。饭吃完了,祝颂声在车里气得一言不发,祝睿明同样不说话。按耐不住的是祝颂声,“妈妈,你和许安世要重新在一起了?”祝睿明神色疲态,“可能吧,还没定下。”祝颂声如遭雷击,不敢相信地看向祝睿明,“为什么?”“没为什么,还没定下的事。”“那你把我喊过来干嘛,我不喜欢许安世。”“你爸爸说想你了,好多年没看到你了。”祝睿明看了一眼祝颂声,“叫你过来是想着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可以知道了,桌上他们在说什么项目,你有留意吗?”祝颂声憋着气,“没有,我又不想他,你叫我过来前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太不尊重我了。”祝睿明叹了口气,“好吧,妈妈下次不会了,我们说说你实习的事吧,为什么又和带教医生吵起来了?”祝颂声一股脑说道:“因为没有人管我,我的生活一团糟,我不想去诊所,你宁愿忙着谈恋爱都不管我,我不要当一辈子牙医。”祝睿明听了笑笑,“你已经这么大了呀,声声,妈妈有自己的生活,你要学会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强迫你必须当牙医,你确实不愿意就算了。”自己的生活。又是这句话。恍若一根锋利的针扎破她气鼓鼓的不满,她立刻瘪平地瘫倒在座椅上,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因为谭医生,祝颂声和祝睿明吵过几次,最激烈的一次是送抹布后,那晚,祝睿明很诚恳地问她:“你到底是在向谁发脾气,你是在恨我吗,你已经快要成年了,我喜欢谁,跟谁交往,需要征求你的批准吗,我没有要求你来参加生日,你为什么要在这天给人不痛快呢?”“你告诉妈妈,你告诉我我能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生活。”祝睿明重复道,接近哭声的沙哑,“祝颂声,我也有自己的生活。”祝颂声被吓到了,决定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明年谭医生生日一定不送抹布,其实谭医生做的饭狗狗们都喜欢吃。可是她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谭医生。祝睿明向谭医生提了分手,作为回报,祝颂声从此努力克制自己,少打扰祝睿明“自己的生活”。祝颂声自己的生活是片混沌迷茫的雾,她恨祝睿明总是远远地看着她,她跌倒了也不管,只是不痛不痒说两句,“声声,没关系的,站起来。”妈妈不会主动抱她,不会告诉她该怎么办,她总是给她无限的自由,要求她不停叩问内心,说你是自由的,要独立起来呀。她不要自由,如此孱弱的人格承受不了这种自由。这样看来,游以桉明明是她花光运气换来的恋人,不仅是她的女朋友,还承担了照顾她、保护她、教导她的责任。可她有时厌烦游以桉对她的顺从和……溺爱?祝颂声不知道如何向游以桉解释她想分手的原因,她讨厌和游以桉相处时矮小的自我,永远只能是一个依附于别人的存在。她希望游以桉不要对她那么好。有些时候,她渴望有人强势又不讲道理地替她规划好一切,渴望有人时时刻刻管着她,在她犯错时严厉的训诫她,她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似乎说来说去有许多互为矛盾的地方,她总弄不明白自己。这种时候,她收到蒋一澄的信息。[你怎么都不来这里玩了,想你了。][我跟那个谁分手了。]隔了一天,蒋一澄问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日本?去日本?祝颂声在这之前从未想过,彼时她在祝睿明安排下去了公司轮岗,不过犹豫了几秒钟,她觉得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她有个正当的理由可以不用去公司了,为了让这个理由让祝睿明无法拒绝,她干脆去日本学个MBA吧?祝颂声应下了蒋一澄的邀约。她开始准备材料,学语言,蒋一澄帮着她敲定了许多事,再后来,她雇了蒋一澄教她日语。没多久,蒋一澄住进来她的家,开始有人天天陪着她做一件看起来不错的事,祝颂声觉得她的生活好起来了。祝睿明得知祝颂声的新打算后担忧道:“读MBA是不是欧美会好一点?为什么想去日本呢。”那当然是因为蒋一澄要去日本。“你真的想好了吗?确实要学这个?”祝颂声点点头,保证留学完一定会上心家里的业务的。祝睿明没说什么,答应了。和蒋一澄昼夜相处后,祝颂声才发现蒋一澄需要服用精神类药物,她小小吃惊,很快接受了,觉得没什么,并且积极提醒蒋一澄记得吃药。她们一起学习,学完疯狂的玩,为一个目标共同努力的情形下生出极其亲密的友谊。蒋一澄从来不说她的具体的家庭情况,她喜欢说一些片段式的画面,一个一个连不成线。她告诉祝颂声儿时因为很穷当过小偷,但她只偷有有钱同学的食物,大小姐发现后某天在抽屉里放了包鱼食,写字条问愿不愿意当宠物。她说她怎么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占点小便宜,“比如呢,我小时候没有钱坐公车,我会找上班族问她们愿不愿意换十块钱的零钱给我,有百分之四十的几率,她们会说我直接帮你刷吧,不用换钱了。”“方法是一定要用一种可怜紧张的语气说,表情有时和电视剧里演的很像,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愿意在小事上彰显善良,拯救欲大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