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衍初一直都很讨厌雷雨天。 妹妹在晴天降临于他的世界里,又险些在雷雨天离他而去。 因为贫穷,爸妈对他的爱多许多成年人复杂难晦的情感,他们希望他是个孩子,也希望他是个能给他们解决年老困苦的工具。 他出生的意义一切都是为了父母。 这样度日如年般的一直生活到六岁。 预料之外的惊喜。 可惜,好景不长,妈妈的突然病逝再次给这个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完整的家顿时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若他的人生不为妹妹而活,那么一切将失去任何意义。 他站在摇篮边上静静注视着,那时他才六岁,他不知道生命的结合到底是怎样产生的,只知道妈妈突然变大的肚子又突然瘪下,然后家里又突然多出了一只小小的人儿。 他抬起头,懵懂无知的望向慈爱的母亲,双眸充满疑惑,启唇问道:“妹妹是什么?” 妈妈出月子后,很快又投入了流水线工作中,家里多了个孩子,多了一张嘴,父母两人不得不拉长工作时间赚取更多工资。 小时候的妹妹好动又爱哭,百日拍摄的那天也是如此,一离开妈妈的怀抱就会嗷嗷大哭,还好他带了她最喜欢的小熊玩偶,只要妹妹想哭,第一时间冲上前将小熊递到她的面前。 妈妈调侃说妹妹好坏,喜欢欺负熊熊。 而如此可爱的妹妹却在那群亲戚口中成为了莫须有的“累赘”。 他们想要将他和妹妹分开。 当他从学校赶回家里,期望着打开门就能看见和往常一样蹒跚学步迎接他的乔清屿。 一瞬间,恐惧如黑云压上他的心头。 他便一直蹲在家门口外坐等他回来。 他再次欺骗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妹妹正在楼下玩耍,过一会儿就上来了。 可他怎么会不急,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恐惧,以正常的音调站在乔祁的面前,红着眼睛死死盯住他,“妹妹去哪了?” 他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耳边,却像一道无声的巨雷劈裂他的心脏。 “你妹妹已经被我送回老家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或许在他这个成年人眼里,分分合合早就是常事。 妹妹是他生活的支架,是他空荡荡的身躯里不可分割的骨架。 妹妹被一刀一刀地从他的血肉里划分、割裂,筋骨断裂,皮肉分离,白骨被活生生地从他的筋肉里扒开。 悲痛欲绝。 天空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渐渐转大。 倾盆大雨倾注而下,打湿他的身体,寒冷贯穿他空荡的躯壳,淤泥的道路使他跌倒,他便再次爬起、奔跑,跌倒、爬起、奔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眼前是雷电炸出电光火花的场景,天边黑沉的幕帘被闪电撕开一条巨大的狰狞丑陋的伤口。 每当到雷雨天他总是会头痛和强烈的害怕和焦虑,时不时闪回妹妹离开他的那一天,他狂奔在雷雨之下的那天,心理医生告诉他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还好,能用这些微不足道的伤痛换回妹妹。 关于这些当年才叁岁的乔情屿自然是不记得的。 手臂微微抬起,原想用手臂拍拍他的肩背,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过于太暧昧了,转而变成竖起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乔清屿神色一愣。 想她? 现在反倒是装作很在意她,很亏欠她的模样。 气氛沉郁。 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无论是呼吸还是说话震动的声响都会在两人的胸腔里传递蔓延。 幽幽的,低沉的。 他问出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 “我不愿意。我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哥哥,阿屿…我应该担起哥哥的责任,我要对你负责,所以不能这么任性。” 即使他心理恨不得将妹妹永远捆在身边,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那妹妹怎么办? 而且他去上的大学在上海,单纯依靠乔祁给他每个月一千五的生活费,解决在大学吃喝后,能省下五百块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在学校租一间小房子让乔清屿住在学校外面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她留在乔祁身边,尽管生活清苦些,但总比跟着他强。 但凡他那几年里抽空回来看望她一眼,她对他的怨言也不至于这么大。 现在却说他好想她。 “我…我不敢…”他重重阖上眼皮,倦态跃上他的脸,阴阴沉沉的气息将他包裹。 自从他发现自己对自己亲妹妹产生禁忌扭曲之情时,他再也不敢直视妹妹的双眼,那双纯洁美好的眼睛,似乎只要轻轻一暼,便会轻易地将他肮脏呢心思看破看穿,轻易摧毁他好不容易自我建设的虚伪面具。 在轰动的雷声下却显得格外清晰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