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找个机会缠着林婵问问吧。原本江秋洵最担心的和舅舅的见面,因为差点和舅舅结拜,搞得晚膳时桌上的气氛很尴尬,但都因为心虚而让场面意外的和谐。在江秋洵这位社牛自来熟的刻意讨好之下,宾主尽欢。和谐的气氛持续了数日后。林婵的大徒弟的信到了,说是即将抵达繁州。林婵的大徒弟伍子凡,是北方世家伍氏的子弟。伍子凡的父亲和正玄派关系密切,算是大长老当年的铁杆支持者,大长老让林婵选一个伍家子做弟子,加强两家之间的情谊维系。经过开国那场追逐战之后,强大的世家逐鹿失败都被杀了,新朝的三代皇帝打压世家,世家大不如前。伍家年轻一代聪明的几个都重点培养去朝堂厮杀,能送来给学武的已经属于第二梯队。林婵瞧不上这些富贵公子哥儿,最终选中了最沉稳内敛的伍子凡。如今他早已成婚生子,不但掌管着自家的生意,还作为代门主掌管着正玄派的事务。自家师父要娶媳妇儿,他或许是所有弟子中唯一一个觉得不妥的人。但他又最听师父的话,尊师重道,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师父做的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就是别人的错。最后成功把自己给说服了。说起这个徒儿,林婵对江秋洵的描述是:“凡儿是我的第一个徒弟,是枣城伍家的子弟。早年跟我学做生意和管理旗下事务。现在已经成亲了,在家教导孩子,家里事情多走不开,很少联系我。这次我托他代我置办了一些聘礼所需。”提起来像是做生意收的学徒,已经成亲了、在家奶孩子。再加上出师了就没什么往来,这次因为师父的婚礼来出一份力。但实际上是当做未来掌门人传承衣钵的开山大弟子,在家是教导孩子,但不仅仅是自己孩子,最主要的还是和戒律堂一起收拾正玄派上下的北方武林俊杰们。武学是出师了,但离师尊的境界还差得远。师兄弟中最厉害的是力压天下年轻俊杰的高山之巅、二师妹林玉燕,号称天山雪燕,连长相也和师尊一样出尘。相比起来,伍子凡就中规中矩了许多。但也正因他性格沉稳,才年纪轻轻担任了正玄派代门主。林婵未曾对江秋洵撒谎,却也没有告知全部的实情,任由她误会。于是江秋洵也就把她和“凡儿”当做是做生意带的徒弟,类似于铁匠、账房等传授技艺的师徒关系。这时代对师徒关系看得很重,仅次于父母和孩子,为老师鞍前马后,置办物品,都是应有之义。她凑到林婵身边去看凡儿的来信,看见信上说家中的杂事太多,一时半会儿没能安排妥当,只能先让货物南下,其中包括一对大雁。那些信上提到的小动物都是聘礼的一部分。在这个时代,成亲须得三书六礼。但因战乱,礼节简约了很多,在被战火波及、尚武开放的繁州、锦城一带,很多礼节也都是象征性,几乎没有严格遵守。比如,男方父母不能亲自上门求娶,须得媒人上门,男女双方成亲前也不能见面——在锦城,这些几乎完全废除。锦城男女都习武,女人彪悍,男人也不差,底层百姓两口子关起门来吵架打架是常有的事儿。哪怕大户人家,很多时候也一言不合就怼起来,衙门里每年都有不少夫妻去写书和离。这种情况下,若是两方孩子性格不合,还不得把家掀了?繁州、锦城的习俗是,下聘之前男女要自己相看,和现代的相亲差不多。在锦城,已经有了默认的相亲流程:一是上山,去寺庙烧香;二是下河,也就是去锦河泛舟;三是踏青,去城东七里亭游玩赏景。如果是富裕一些的人家,之后还有去街上吃饭、听戏、逛商铺等项目,可以说是成熟的相看流程了,成为提亲的一个固定流程。如果合得来,再正式提亲。这里有一个重要的、不可回避的流程,“问名”“纳吉”,也就是把双方的生辰八字写在庚帖上,卜算吉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吉”——两方都交换庚帖了,显然不可能让结果不吉啊。就算不吉也能变成吉。然后才是下聘。作为林婵承认的唯一在世的血缘长辈,下聘就是柳修的责任了。柳修一大早就来了书房。江秋洵热情地给他打招呼:“舅舅来了?早膳可和胃口。”柳修慈爱得不行:“都好,都好。”原本带着挑剔的心情来兴师问罪的舅舅,和原本怕被心上人长辈刁难而忐忑不安到想要把舅舅灭口的外甥女媳妇儿,因为干了同一件蠢事,两舅甥莫名其妙的变得亲切了起来,成了坚守尴尬过往的坚定同盟,不需要林婵介绍,一见面就熟悉又友好。柳修听说伍子凡这会儿都把聘礼的一部分准备好了,一大早就起来回忆丢失婚书的内容——都是他捉摸了好久才写的,记得一清二楚,当下就重新写了一份儿。婚书交给林婵和江秋洵的时候,问她们:“你二人的庚帖交给我,我拿去给请高僧卜算。”林婵道:“这倒不必。顾道长来了,请她占卜即可。”柳修惊喜道:“是养心观的顾道长吗?那可是有道真人!快快把庚帖与我。”林婵拿出两份庚帖,都是她亲手写的。江秋洵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庚帖上年份处写的“庚午”二字,眼睛瞪大,膝盖都软了,连忙捏住那份庚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