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江秋洵每日都来得挺早。只为和林昭节清算账目,发现疏漏时会念给林婵定夺。她早来晚归,甚至等林婵这边歇息了,还会在房间中制作“表格”等物,以供第二日辅助清算账目。是以每夜都忙,清晨自然也起得晚了。林婵擦了脸,把帕子递给林昭节,道:“江姑娘病刚好,不宜久站,不必这般客气,自便吧。”“哎!多谢林家姐姐。”江秋洵笑意盈盈,走到林婵身边坐下。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累,但林婵让她坐下,她自然是要领了这份好意。林婵或许是闻到了香味,侧头朝鱼粥的方向,道:“江姑娘拿了粥过来?”林昭节抢着道:“闻着好香啊吗,看起来也漂亮。”江秋洵道:“是呢。昨夜无事,我便跟着秦管家去甲板钓鱼玩耍,运气好,竟钓了一条鱼,想着给姐姐露露手艺,便自作主张做了一碗鱼粥。姐姐尝尝,可不要嫌弃。”江秋洵声音里带着一丝娇软,说着“不要嫌弃”,但更像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林婵道:“江姑娘不可妄自菲薄。”江秋洵笑道:“倘若姐姐叫我阿洵,我便立刻蹬鼻子上脸,再也不说客气话。”林婵也笑了,道:“好,阿洵姑娘。”江秋洵得寸进尺道:“那我也叫你阿婵?”她这几日常来,已让众人熟悉了她爱玩闹的性子。林婵也不以为意,微笑道:“自然。”江秋洵便忍不住开怀,又笑出了声。于是同处一室之人,都被掩饰不住的欢喜所影响,心情舒畅。江秋洵看着林婵擦了脸、用青盐漱了口,像是忽然想起来,道:“啊对了,昭节姑娘,刚刚秦管家让我顺便给你带个话,让你得空了去一趟底仓,有要事问你。我看他着急,不如你现在便去吧,我来给阿婵梳头?”“啊、这……主上?”林婵道:“怎好劳烦江姑娘?”江秋洵道:“不是说了和我不见外?”林婵无法推辞,只得道:“好,那就麻烦你了。”江秋洵语调里全是跃跃欲试的欢喜:“怎是麻烦?我心里感激你,喜欢你,能给你梳头,心里不晓得多多欢喜呢!”她语调又柔又软,娇媚讨好。却听昭节在一旁嘀咕道:“怎么江姑娘说话,和阿遥的语气那么像?让我一身鸡皮疙瘩。”她说的是三师姐柯遥,自从嫁入京城官宦之家,花前月下,好不快活。听二师姐说,整日和夫君谈情说爱,功夫都不练了,说话比在门派时还要矫揉造作。林婵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徒弟轻斥道:“胡说。”昭节却不服气道:“哪有胡说?江姑娘长得好看,主上偏宠江姑娘,说一句都不行。”林婵叹气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虽是责难之言,语气却难掩对后辈的宠溺。江秋洵笑了一声,道:“我听着,昭节姑娘这是夸我好看呢?”旁人沾沾自喜,自会令人反感,江秋洵见缝插针地自夸,却让人愉悦。这般自夸了不算,还上前两步,道:“阿婵你摸摸看,我到底好不好看?”她朝林婵走近两步,微微弯腰,鼻尖相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林婵的眼睛这会儿还没有蒙上白绸,闭着眼睛望着江秋洵,睫毛轻颤。江秋洵伸手捏住她的右手腕儿,拉向自己,让她的指尖覆在自己的脸上。林婵像是惊得来不及反应,任由她动作。这一瞬间,江秋洵好似感到林婵身上似乎迸发出一股凌厉杀气,只是这一瞬间太短,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当林婵的指尖触及面颊肌肤的瞬间,江秋洵便什么都不想了。她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当年林婵救她,端水喂药,也曾这样摸着她的脸,为她试探面部的热度,为她擦拭降温。扳指算来,时至今日,已经十三年了。……旁边的林昭节被江秋洵的动作惊住了,都忘了阻止。在林昭节的记忆里,主上不曾和任何人这般亲近熟稔。自十年前一剑刺死海盗王星野和光之后,林婵便被誉为正道新一代的第一高手。后来更是被皇帝御封天下第一剑宗。林昭节一直跟着主上,算是主上养大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来龙去脉。当年林婵还年轻,此战占据大义名分,难免多少有吹捧之意,但这仍旧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星野和光是宗师级高手,素有“北海王”之称,也是诸多海盗首领之一。他的死让其他势力的海盗数年都不敢大举犯边,间接为朝廷解了燃眉之急,几位武将更与“止风剑”交好,江湖上也因此对正玄派更为尊重。后来林婵战绩越来越多,号称宗师克星,久而久之,即使林婵常年隐居,也备受尊崇,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哪怕是徒弟们也不敢放肆,对她尊敬爱戴,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失礼。也就昭节缺根筋敢撒娇顶几句嘴,旁人无不摄于她的清冷,不敢靠近。此刻林沫见林婵竟没有拒绝江秋洵的亲近,甚为惊奇。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这个江姑娘真有本事,无论做什么都能让人觉得自然而然。”江秋洵根本不在意有人在旁边看着,满心都在林婵身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