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六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姬未湫变了。
在他眼里, 姬未湫坦荡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倒不是说有什么就非要瞒着圣上,可有些事情, 是可以直接就与圣上说的吗?圣上日理万机,身牵江山社稷……也不是不能与圣上说的意思, 可这一般不都是最后一步吗?
最重要的是, 姬未湫以前不是这般的。
姬未湫和姬六玩得来不是一年两年,他看一眼姬六, 就能看清他的想法, 不说十成十,但猜个七七八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也选择私下料理了,把首尾收拾干净,料想着姬溯日理万机, 但他肯定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好了再去告罪。
但现在不一样, 他吃过亏,受过罪, 左右姬溯知道这件事情, 不论如何办、怎么办,这位的疑心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既然如此,不如交给姬溯去解决, 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全怪他头上。
他拍了拍姬六的肩膀, 随意又放肆的笑了笑:“谢了,兄弟~”
姬未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自己心里有数没有?”
有些话他不太好说, 说出来伤感情,但圣心难测并不是一句空话。
姬未湫扬眉道:“一把钥匙三个铜板,十块铜板三把,我配个几把?”
此言一出,姬六愣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一拳打在姬未湫肩膀上:“我去你的!”
姬六没真下重手,但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再轻也有限度,他只觉得肩膀上隐隐作痛,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姬大人,殴打朝廷亲王,按律该当何罪?”
姬六只当是没听见,呲着一口白牙道:“听说瑞王受宠极了,圣上还特赐了个小厨房专门为瑞王做点心?整几盒来,让小的拿出去装个体面?”
姬未湫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说:“宫中秘制,姬大人好大的口气,说要就要?你是什么东西你心中没有一点数是吗?”
“了不得!”姬六轻哼了一声:“看来我这等转了八条弯的宗亲是高攀不起瑞王的门户了!”
“知道就好。”姬未湫道:“要是姬大人能好言相求,本王也不介意抬抬手,送你一场体面。”
姬六瞪着姬未湫,一句国粹险些骂出口,但两人关系太近,总不能辱骂自家已经过世的老叔与健在的婶娘——这一点就是关系太近的不好。尤其是当家做主的堂哥还在隔壁,要是真骂上一句叫听见了,堂哥不得让人把他拖出去打?
两人互相打趣了一阵,姬未湫便带着姬六去给太后请安。
姬未湫伸了个懒腰:“走。”
方才姬未湫在姬溯面前放了话,那么就必须要做到,否则就是欺君。姬六难得入宫,照理确实也得去和太后请个安,闻言也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两人看起来又是一派人模狗样的了。
慈安宫先一步得知姬未湫与姬六要来的消息,太后更是叫人去收拾一份赏赐出来,姬六本就是姬未湫好友,难得入宫,又要来与她请安,与宗亲王府关系又是不错,再者姬六订了亲事,太后自然是要赏赐的。
“儿臣/臣参见太后娘娘。”姬未湫与姬六行了礼,太后连忙叫两人起来,她眉目之间从容和雅,笑起来更是如此。
太后照例先询问了宗亲王与王妃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姬六如今在仕途上如何,姬六一一答了,太后瞧着也欢喜,正想问点私事,就听见自家的崽子委屈巴巴地说:“母后,六哥来了您就看不见儿臣了?”
太后就给气笑了:“你六哥好难得才进一次宫!”
姬未湫道:“我不管,母后都不问问我如何?母后,甜汤熬好了吗?儿臣饿了。”
太后本想应好,突然想起来马上就是午膳的时间了,还喝什么甜汤!她本来想冷起脸,但又实在是冷不下来,笑骂道:“胡闹什么,难道还能少了你这一口?”
姬未湫这才笑了起来:“还是母后待儿臣好。”
“你皇兄难道就亏了你这一口吃的?”太后随口说道,又问姬六:“听说你母亲为你订下了江南苏氏之女?订了哪一日成亲?”
姬六知道太后想听些什么,便详详细细地说:“是,娘娘,订的是苏氏的七姑娘,七姑娘娴静温柔,知书达理,品性高洁,素有贤名,母亲一见就喜欢,便为我订下了。”
他又挑了几件小事来说,比如什么苏七姑娘时常去礼佛,早早就经过父母同意开了一家药铺,施舍百姓药材,药铺中还有郎中义诊。
太后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地笑,好不容易说完,太后道:“这般好的姑娘,未眠日后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姬六笑吟吟地点头,又见太后埋怨似的看了一眼姬未湫,这一眼看得姬未湫和姬六都明白那是老套路要来了,果然听太后道:“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圣上也就罢了,连未湫都不愿成婚!”
姬未湫看向姬六:兄弟,靠你了!
姬六回望他,言下之意:要点好处。
姬未湫颔首:成交!
姬六当即便安慰道:“娘娘不必心急,许是缘分未到呢?待缘分到了,恐怕倒是娘娘想拦都拦不住呢!未眠尚且比未湫大上一岁,也是等到了如今。”
“再者,天家富贵,无有不足。”姬六接着道:“未湫如今万事不缺,若不能寻一门喜欢的亲事,婚后哪来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届时两看生厌,岂不是叫未湫凭白多了些许烦恼?”
太后一直没怎么逼的太紧未尝没有这个想法,她摇头叹道:“本来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现在……恐怕还要看他皇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