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越往下挖,便只令人觉得越发沉重难以忍受。哪怕她是方玉嘴里,可能被老娭毑利用到死的那一个,却也能感受到方玉此刻的仓皇无助。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正在产生细细密密的痛。痛意惊醒了她,等她回过神时方玉已经软软的倒在了香樟树下。方之翠的手正慢条斯理的放下。“玉姨不是一个会轻易寻死的人,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还不如好好睡几个小时。反正今晚缺她一个守孝的也没事,大不了和粤娭毑说她累垮了,需要休息。”“方之翠,你都听到了。”方淮曳轻声说:“想要我死的人是老娭毑。她想复活她姐姐。”“我听到了,”方之翠颔首,“你打算怎么办?”“我不知道啊,”方淮曳说:“我知道了她的目的,可我不知道她的手段是什么,和这场葬礼有什么关系。”“我一直都是被动的,只能选择接招。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了。”方之翠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回答:“好,那我们等等明天吧。”人都快入土了,总该要有个了结了。第38章 断桥农历五月十六, 宜出殡下葬。方淮曳和方之翠将方玉送回去之后一整夜都没睡。方淮曳坐在道场的椅子上,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戏台子上的花鼓戏和夜歌持续了一整晚, 临到五点, 头蒙蒙亮的时候法师便已经开始在堂内念起经来。明明往日里都觉得很嘈杂的声响,她在这儿听了一整夜竟然也习惯了。方之翠坐在她身边,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待到日出东方,那抹朝霞映在方淮曳苍白疲倦的脸上时,她歪了歪头,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那样沉默, 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来, 大抵也该知晓今天要有个了结,为她们这群真正唱了一整堂戏的人让出场子。出殡的仪式定在早上九点,湖南的习俗, 女抱遗照男抱骨灰,老娭毑家没有男丁, 便也不用这个习惯,让方知甜来抱着遗照,方玉抱着骨灰坛, 粤娭毑跟在方知甜身边,以防她回头。方知甜今早被牵出来时整个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甚至有些忘记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懵懵懂懂的小孩捧着几乎有她半个身子大的遗照,仰头问粤娭毑:“我今后再也见不到我外婆了吗?”粤娭毑摸了摸她的头, “是,再也看不到了。”方知甜的眼底迅速弥漫上一片水雾, 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年纪太小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难过。她只能下意识抬头去看自己最信任的妈妈。可方玉站在她身后,宛如一尊木雕,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昨晚发生的事她没有提起,甚至没有再看方淮曳和方之翠一眼,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失魂落魄。“妈妈,”方知甜想揪一揪她的衣角,却也被她避开。“方玉?”粤娭毑诧异的看向她,“你怎么啦?”方玉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垂眸摇头,“没怎么样。”“已经七点五十了,”粤娭毑说:“要准备出门了。”方淮曳的站位略微靠前,她往后挤了挤,和方之翠并排,轻轻吸了口凉气。“要是方知甜回头了会怎样?”“用我们这边的规矩来说,回头了,那也就代表故人的灵魂走不了了。家中已送走她,却又因为这一次回头令她的灵魂禁锢,会成为束缚在房屋中的灵魂。”方淮曳点点头,却觉得这解释有点儿耳熟,“那不是和老娭毑在楼顶设下的阵差不多的效果了?这个还更简单,只需要一次回头。”“是有点儿像,但楼顶的阵更复杂,也很难解开。”方之翠解释道:“这一次回头,顶多头七的时候再请法师来超度一下就可以了。主要是一个仪式感。”两人正说着,身后便已经传来了爆竹声,冗长的送葬队伍已然开拨,伴着锣鼓乐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出殡也讲究一个热闹,并且越热闹越好,老娭毑这一场便尤其热闹。天灯和经幡在队伍中间飘摇,偶尔有几片纸钱落下,今日的风不知是不是方淮曳多疑,只显得尤其喧嚣了些,就连尘土也飞扬了起来,队伍走过的地方,她默然回首,竟然看不清来时的路。但还不等她去想些什么,前方便传来一阵嘈杂 ,甚至快盖过了锣鼓和鞭炮声,察觉到情况不对,队伍安静了一瞬。方淮曳连忙向前看去,前往坟山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短窄的渠道,仅能容纳两人通过,下头是两米宽只有浅浅一层水的水渠,只见那渠道竟然断了一半!而断了的渠道下走在前头的几个人已经掉了下去,后头眼疾手快有几个人拉住了方玉和方知甜,等方淮曳走过去时方知甜已经因为体重最轻被拽了上来,方玉那头又多去了几个人帮忙,拽着她的脚和衣袖在齐心协力往上拉。方知甜刚刚被拽上来便趴在水渠边哭着叫妈妈,刚刚要不是方玉在下头拖着她的屁股也不至于让她这么快上来。方淮曳往旁边一看,粤娭毑脸上也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注意力房子她捧在手中的骨灰盒上,她正在拍打着骨灰盒上被蹭掉漆的地方。“骨灰盒不是应该在方玉手上吗?”方淮曳没忍住轻声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