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刚刚收假回来的第一天，组长突然把她单独叫了出去。她平时和领导同事在工作以外的沟通交流并不太多，这会儿估摸着人是来说转正的事了。 “是这样，经过咱们部门上级领导的批示，公司打算年后把你外调到子公司的采购部去，”这个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遍，甚至还对她微微一笑，“你倒不用太担心，我看这个子公司离你老家还挺近的，这样也正好方便照看父母。” “这两天就会出来了，这是上头已经拍板钉钉了的，作不了假。不过估计人家看你是个新人，让我来提前给你说一嘴，你尽早做准备。” “小成啊，这是公司考虑到业务安排和分工做出的决定，”男人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知道坐你旁边的小郑准备回家生孩子去了，人家孕假条都交上去了，年后肯定来不了了。” “咱们领导已经从别的部门要来了俩小伙子了，人家经验更丰富一些。” “采购部文员基本上也就做做报表，核对核对数据，这对你们小姑娘来说不是更轻松嘛。”男人说罢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言。 她看着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突然觉得好羡慕，以往她也有抱怨工作忙的时候，但现在就算她请求加倍干活，人家也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最重要的是，当她踏出写字楼大门，看到外面华灯初上的熙攘大街，意识到自己还是要离开这个繁华的都市了。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走了。现在再辞换工作的风险比服从调职还要大，可是这里不再接纳她，家乡就真的能欢迎她吗？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孤独无助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她好像只是被磨平了棱角，变得更顺从了。 她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里——如果没有意外，她也即将卷铺盖离开这里；但至少现在，她没有力气，她很饿。 不过今天，她觉得也许做蛋糕的过程有助于收拾心情。鸡蛋、淀粉、牛奶，开小火慢煮，再加巧克力；成欣轻轻搅拌着面糊，看淀粉汁慢慢收浓收稠，服帖地绕着锅壁旋转流动，冒出些微的气泡。 拼凑了这么久的假象也该碎了。 她一边删，一边想笑。她甚至能回忆起来拍这些东西时的心情：蒋澄星晒了她的娃娃摆件、蒋澄星去参观了植物园、蒋澄星去和朋友们聚会、蒋澄星发了她的学位证书、蒋澄星去各地旅游。 她有那么大的一个世界，而她只有这些鸡零狗碎，只被困在这里。 等她察觉到不对已经晚了，异样的味道已经刺进鼻腔。 “……哈。”她还是笑出了声。 不应该，太多的不应该了。太多的不应该造就了她的生活，她的境遇，她这个人。 都是她的错。 到头来她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漂亮蛋糕。 她眼里一片闪烁的光点，半晌才按下接听键。下一刻，熟悉的女声在手心里响起：“出什么事了？”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她们真正意义上结识的那天，那时候这个声音也是像这样跨过遥远的彼岸，穿过颠倒的日夜，浪一样地冲刷过来，箭一样地疾射过来，直至吞没她的呼吸，洞穿她的心脏。 她没有再虚伪地说什么“我没事”，她听到她在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像个魔怔的疯子。 所以她是可以哭的，只要是在这个人面前，声音难听也没关系，头昏脑胀也没关系，下一秒就喘不上来气也没关系。 在不成调的颤声中，她第一次在床下唤出了口，软绵绵的像小猫磨蹭人手：“主人……”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