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要是她真的高到我压根触碰不到的地步,我又该怎样。我早就明白我就算失去叶心瑶同学也不会死,所以硬要说的话我大可以放任她飞走,但那样的话,就算我活着,我又剩下了些什么呢。名为安澜的存在就是如此贫瘠,失去了叶心瑶同学就好像一无所有。我好不甘心。我忽然觉得金子总会发光这句话残忍。金子埋在沙土里,一旦发光就要被人取走,取走它的人根本不理会沙土的感受,他们怎么会明白沙土与金子之间有多深的羁绊,沙土有多喜欢这块金子呢。……屋漏偏逢连夜雨,月考以后,班主任再一次调整座位。这次我远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几乎和叶心瑶同学相隔南北。唯一一点安慰是段雪依然是我的同桌,起码我不必经受和陌生人相处的折磨。换完座位后某天,段雪戳戳我胳膊跟我说:“以后都不会有月考了。”说完她还深深深深地叹口气,好像在怀念什么。看来段雪还是挺多愁善感的,只是我对不起她,我现在没办法接她的茬,她看到的我不是真的我,而是一具麻木的人偶。我学习学到麻木。叶心瑶同学座位换走以后,我几乎将我能榨出的所有时间都拿来背书写题,甚至有时三餐都随便应付了事。我急赶慢赶,只企图在周考时农奴翻身把歌唱。所以说是企图了,好像企图这个词总是和坏人的阴谋挂钩,然后超级英雄们阻止坏人们的阴谋时,把我的企图也一并误杀掉——用一种我没办法察觉到的方式。我兵败如山倒,没有原因地,一次又一次。看来我就是能力不行,看来我就是天生的笨蛋。我想。我就哭啊,白天看书写题,晚上躲进被子偷偷掉眼泪。有一次我在家里哭,被过来看我的叶心瑶同学撞见,但她除了给我抹眼泪什么也做不到。真稀奇。认识叶心瑶同学以后,我的哭笑几乎都和她相关,她只要哄我,或多或少我都能好受一点。只有这次不一样,她看着我的眼泪无可奈何,翻来覆去都是单调的一句让我别哭了。可我也不想哭,我就是忍不住啊。后来的日子叶心瑶同学偶尔会强硬地带我去散步,比如午饭后,或者双休改单休后我们剩下的仅有的那一天假日。我知道她想让我放松,但这没那么容易。她不是安澜,她不懂安澜有多想和她去同一个大学。她不是笨蛋,她不明白笨蛋要追上天才要付出多少心血。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们每次见面她都不会去特地让我看开什么,我们没话好说就各自沉默,连共处都像应付差事。一切都好匆忙。如此匆忙着的某一天早晨,班主任忽然组织我们去广场列队。我当时焦虑又烦躁,一时竟没猜到这是要干什么。直到我远远看到广场台阶边,一个拿着相机的黑衣男人,我才恍然大悟。要拍毕业照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到五月末,距离高考已经不足半月。时间如白驹过隙,这话很老套,作文里被我翻来覆去用过好多次,我却直到现在才明白它的真意。可我好不争气啊,明明只有不足半月,我还大病一场。第32章 迷魂香大概是在高考前八天左右吧,我忽然出现咽喉干痛的症状,然后一路恶化。到倒数第六天时,那个清晨,我发了高烧。高考前最后五天不用上课,学生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我因为家离得比较近,本打算今天上完课再回家。但意料之外发了高烧,我就临时决定找班主任请一天的假,提前回家休息。反正最近这几天上课老师已经不会特别去讲什么内容,差不多都是在自习答疑,早一天离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去找班主任的路上遇到了千岁,我就向她告别,我当时脑子稀里糊涂,一边掉眼泪一边问她这是不是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千岁叹口气,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说考完肯定还会见面,还问我脑子是不是让烧傻了。千岁好不温柔。我们匆匆打招呼又匆匆分开,临别了她让我别有那么大压力。我嘴上说好心里却在苦笑,有压力又能怎样呢,反正现在已经没救了。我追不上叶心瑶同学。我请完假就踏上回家的路,路上我给叶心瑶同学发消息交代了状况。然而我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叶心瑶同学的电话。“你到哪了?”叶心瑶同学开门见山。我其实有点被她吓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因为照理来说她应该正在上课才对。“在……学校外面那个地铁口……怎么了吗?”“在那里等我。”叶心瑶同学那样说以后,没有给我提问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我满脑子问号,但又无可奈何,她都那样说了,我总不能违逆她的命令。我走到地铁入口附近的石阶处坐下,靠着玻璃墙抱着书包等她。石阶好冰,要是在平常我肯定不愿意坐这里休息,但我这会儿头又晕喉咙又痛,全身力气都好像被抽走,实在懒得去找其他栖息地。早晨来往路人很多,我在异样的目光下不堪重负,不得已只好闭上眼睛权当看不见,我想如果往我前面放个碗,等我睁开眼睛时可能还会发现里面多出一点钱。我可怜得像个乞丐。一旦这么想我鼻子就有点酸,只好靠着和叶心瑶同学的回忆转移注意力。没过多久我开始打瞌睡,好冷的瞌睡,我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冻僵了。我没睡多久,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吧,差不多是在我的体温暖热石头,睡得越来越舒服的时候,叶心瑶同学一个脑瓜崩把我弹醒了。“你是猪?怎么在哪都能睡着?”“呜…”我委屈到想哭,我的头本来就晕得要命,被叶心瑶同学弹一下里面更是翻江倒海,“你怎么来了…”“你回家你妈又不在,我怕你一个人待家里病死过去。”那大概不至于,我觉得人应该不是那么脆弱的生物。而且要是真不行了,我至少还是知道打120求救的。话说她怎么知道我生病,难道又是哪个眼线在发挥作用?什么嘛,难道我是在从事什么机密工作,到哪里都要被监视?“看过医生了吗?”她问。“没有。”我说。“那你家又没人,你又没看医生,急着回去干什么?待宿舍不行吗?学校没有医务室?”叶心瑶同学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面色不悦。“呜…”我做势要哭,凭什么我都这么可怜了,叶心瑶同学还要凶我啊。“欸欸……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哭我不该说你,回去就回去,回家行了吧?”叶心瑶同学大概是被我吓住了,一下子就变了脸,态度软化下来。我其实也只是装装样子,不打算真哭,现在既然叶心瑶同学道歉了,那我也就把声音收回去。我们一起去医院买了药又在附近买了点粥,接着她把我送回家,照顾我吃完早餐喝了药以后让我睡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