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坚强是给外人看的。 她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胸口，什么都没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沾湿了他胸口的衣料。 “本来他想自己来的，但我看他年纪挺大了，又那么瘦弱，估计没什么力气，就说我来，让他在一旁指导。” 周芷玉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只疑惑地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一个人先走了呢？” “这年头，拍了视频不都是为了发抖音么，要是我俩一起被拍进去，视频又被传到网上，被我老婆看到怎么办？我老婆就快生了，我不想毁了我的家庭，所以就只能先走了。” 眼看着周芷玉的态度渐渐平和下来，周明宇一下慌了神，赶紧拉着周芷玉的手臂道：“姐！就算他当初也出了力，不代表他可以把两个人的功劳同时揽上身吧？何况，他只字未提另一个人，明显就是故意的。” 早知道什么？ 要是早知道，拍视频的人没有把视频传上网。 要是早知道，救个人，可以获得对方如此的优待。 他虽然是救了丞丞的善人，却也是一个无耻的男人。 周明宇看到这场面，心里更慌了，要是周芷玉选择相信黎穗，那他不就白花两百万，买这个视频了？ “舅舅，你之前如何作妖，我都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没有太追究，但你不该一次次得寸进尺。” “不如，你也来解释解释这个？” “哎，小哑巴，你不会真的不会说话吧？你爸妈没教过你啊？哦对，忘了，你爸妈早离婚了，你爸不要你，你妈也不管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垃圾，真惨。” 他们虽然知道，周恒私下骂过周景丞，却万万没想到，周景丞这小子，居然还录了音。 “不是……”周明宇仓皇地看向周芷玉，试图解释，却被周芷玉冷着脸色打断。 “姐……” 周明宇还想说话，徐樱却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里都是暗示。 反正之前每一次惹她生气，最后她都会看在他是亲弟弟的份上原谅的，周明宇想，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黎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倒是周芷玉满脸疲惫，先摆摆手道：“你们也先回去吧，我上去休息一会儿。” 黎穗脑子发懵，直到感觉再度被周景淮搂进怀里，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周景淮坐下，把黎穗拉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圈着她的腰：“刘文姿发我的。” “刘文姿怎么会有？” 黎穗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之前和刘文姿去吃酸菜鱼的时候，她的确提过，李文顺是因为在揽月沟伤人，才被抓进监狱的。 黎穗担心又问：“那她把视频偷偷发你，会不会有危险？” “那李文顺这钱，赚得可真简单。”黎穗低声嘟囔。 也是。 “虽然视频里，脸不是很清楚，但那个男人身边扔着一件外套，型号比较小，像是女式，应该是他同伴的。”周景淮不急不缓道，“衣服上的logo，是一家餐厅的标志，所以我怀疑，那个女生，当年应该是这家餐厅的员工。” “当年，所以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虽然他说着不困难，但就算是大早上收到视频，现在也不过才中午，短短三四个小时，他不仅从南城临时赶回来，居然还能在大海里准确捞到那一根针，并且说服对方来作证。 可越是感动于他的信任，黎穗的内心，其实就越挣扎。 “周景淮。”她温声开口，“所以你相信，爷爷除了我父母的事情以外，没有欺骗过你们吗？”在她脸上。 周景淮的态度，比她预料的平静很多，他往后靠去，牵住她的后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你所谓的私心，是什么？” 周景淮微掀眼皮：“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只像是阐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努力将猜想讲出来：“我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爷爷正在为我高三以及大学的学费发愁，他半途接的那个电话，可能就是学校催学费的，所以我觉得……” 但她相信，周景淮肯定能懂。 周景淮沉默片刻，右手温柔地抚过那处印痕，直到它彻底消失。 他说：“我们不必要求每个人，都成为圣人。” “做好事不图回报的人，值得崇敬。”周景淮眉目温和，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但是，做了好事，因为生活困窘而希望得到一点物质回报的人，只要不过分，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周景淮便笑了。 脑子里仿佛嗡地一声，黎穗彻底懵了。 （二更） 他连忙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买了飞机票回国，也就是在回国的第二天，在餐桌上，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以及他的孙女。 周景淮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说实话，很难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印象，但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弟弟，周景淮觉得，如果只是正常的物质索求，他可以接受。 和在周芷玉面前不太一样，大概是察觉到他态度有些冷淡，老人全程表现得很拘谨，甚至不敢坐下，站在书桌前，紧张地攥了攥裤腿。 但老人拒绝了他。 国内一两年的学费，无非也就万把块钱，但看到周景淮点头后，老人却如释重负，激动地下跪朝他磕起了头。 待老人离开后，周景淮在书房坐了许久，却总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最后他站起身，想着去书房阳台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