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二天晚上，你为什么特意自己做饭？真的是为了替我提前庆祝吗？” 否认就在嘴边，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高考结束之后吧，那天我去找你，房东说你已经退租了，我在门口坐了很久，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但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此刻，她居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平静到，就像只是在转述一段电视剧剧情。 “另外，我也疑惑，到底是什么奇葩公司，才会当天中午通知面试，并且要求对方下午就要从辅川赶到帝都。” 谈霄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就像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到柏油路上烤。 他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的自私、贪婪、怯懦，此刻好像被一层层扒开，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眼前。 “深思熟虑后，选择了暂时放弃我。” “不用对不起，如果我真的因此怨恨你，前几次见面，我就不会是那样的态度。”黎穗说，“当初的面试，确实是一个不该放弃的机会，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 “所以啊。”黎穗幽幽叹了口气，“你说你了解我，但其实，你也没有那么了解我。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会知道，我只会为你加油，绝对不会挽留你。” “因为我不喜欢插手别人的生活轨迹，你听了我的，万一以后事业不顺，说不定还会觉得是我的错。”黎穗帮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最后道，“但是，我不记恨，不代表我可以当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谈霄整个人都颓了下来，靠在床头，右手不自觉握拳，手臂上的伤处被牵动，那股疼，一直蔓延到心里。 “我老公应该快到了，我去接他一下。” 于梁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进门。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目光是迷茫的，像是没有焦距。 谈霄自嘲地嗤笑一声，嗓音沉得发哑：“当年我什么都没有，打工的钱勉强支撑学费，在一起了，我能给她什么呢？” 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犹豫、纠结，直到遇到黎穗。 他想过问她愿不愿意考去帝都，但他更清楚，黎穗不可能抛下爷爷，陪他奔赴千里。 当然，后来他再回想这件事，其实也清楚，这或许只是他粉饰自私的借口。 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结局只有两个，一是他听她的话先高考，等待第二年的面试，二是俩人就此分道扬镳。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用那封信，留给她一个虚无的期待。 但对于那么喜欢他的黎穗来说，五年或许其实也并不那么长，他赌她等得起。 他以为她天真懵懂，其实不过只是因为当时的她把他看得太重要，所以愿意配合他的表演。 “梁哥，我是不是，赌错了。”谈霄弓着腰，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你不是赌错了。”于梁叹了口气。 那头，周景丞已经由司机送回家。 他坐在台阶上，手扶在她脸侧，眉头紧蹙：“真没吓到？” “虽然今天他做了回人事，但——”周景淮脸色冷淡地指了指窗户，难得看起来凶巴巴的。 黎穗双手捧着脸，蹲在下一级台阶上，一双小鹿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也是在这里。 “可能，熬不过这个月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住院单上，愧疚汹涌而来，几乎要把她压垮。 如果，自己不和他作对，满足爷爷的心愿，即便不能挽回他的健康，起码，能让他安心…… 柔软的纸 但还没开口，黎穗不知道是从哪里涌起的冲动，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衬衫袖子。 指尖轻颤，却故作镇定，她哽咽着，威胁似的开口要求： 周景淮当时是什么反应？ 在她点头后，他便拉着她的手腕起身，并且在大概三个小时后，把其中一本小红本塞进了她包里。 “啊？”黎穗从回忆里抽身，顺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道，“你说什么？” 黎穗忍俊不禁：“我在想，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位置颠倒过来了？” “我跟你提出结婚那天，也是在这里，我坐在台阶上。”黎穗食指向下，指了指自己蹲的位置，“你就蹲在这儿。” 黎穗突然想起他当时的欲言又止，好奇地问：“那天，你为什么会来楼梯间找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本来想说什么？” “想和你求婚。” “想和你求婚。” 周景淮的右手扶在她脸侧，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尾：“我说，我当时想和你求婚。” “嗯。” 周景淮还真说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点，这种变化，更像是把一颗糖泡进水里，看着它一点一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