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嘿咗!”
“嘿咗!”
“嘿咗!”
??阳河畔,绝壁乱石,一群群纤夫正在拉船。
他们干活都不穿衣服,尤其是不穿裤子,因为稍不注意就要烂裆。
这种绝壁险滩上的纤夫,跟寻常运河的纤夫不同。不仅工作的危险系数更高,而且消耗的体力也更大。如果穿裤子长时间摩擦,又一直被汗水浸着,烂裆那属于迟早的事。
此次白祺亲自率领的东路军,先乘船沿着沅江南下,继而过黔阳(洪江市)转入??水。
??水沿岸的纤夫不够,就把湖南能调的纤夫全调来。
船队在沅州府城暂歇,赵佶那个读府学的儿子,还跟同学结伴出城看热闹,渐渐的就失了新鲜感不再当回事儿。
太多船了,每天都有船队驶来。
有运兵的,有运粮的,还有运官吏、民夫、被服、农具的。
一些官吏和民夫,根本就不去大理,直接在贵州境内沿途留下,就地建立流官衙门进行耕种。
那种条件最为艰苦,但又非常重要的地方,全部安置罪官、罪吏和罪民。
条件相对好些的地方,才用来安置正常官吏和移民。
镇远县那边,赵佶看着一支支船队远去,又不断迎来下一支船队,不禁感慨大明朝廷实力雄厚。
“放在前宋,钱粮哪支撑得起这般远征?强征钱粮倒是也能去大理打一仗,但无法组织二三十万军民迁过去啊。”赵佶摇头叹息。
县令陈贵璞点头:“确实,国朝富庶得很,不是前宋能比的。”
赵佶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他想起当初伐辽。
刚亡国的时候,赵佶还有点迷糊,这些年熟悉基层工作,才终于想明白了问题根源。
从童贯伐辽的那刻起,大宋就已经走向深渊,即便能击败辽军也没啥区别。
当时刚刚灭掉方腊,不但朝廷钱粮消耗一空,民间财富也严重透支。为了伐辽,只能强征粮草和民夫,把山东、河北搞得遍地起义。
而大宋拿到手的幽燕地区,又是经历了二十年战乱和灾荒的白地。不管是自己打下来的,还是从金国手里买来的,都需要大宋源源不断输送钱粮去维稳重建。
这笔钱从哪里来?
山东、河北已经彻底烂了,那就只能从山西调运钱粮。
于是,本来就残破疲敝的山西,直接被新收复的幽燕给拖垮。
逃到山西、河北的辽国难民,总数有好几十万之多,其中不乏被打散的正规军和起义军。
大宋无力组织这些辽国难民返回原籍,只能留他们在山西、河北耕种,这样就更加激化百姓之间的矛盾——金兵从山西那边南下,沿途攻克的所有坚城,全是辽国遗民做带路党打下的。
在金兵杀来之前,山西、河北、山东就已经烂完了,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多达数十股。
虽然起义军的战斗力很弱,但数量却越剿越多。
直至金兵来了,比大宋还残暴,很多起义军居然开始“扶宋抗金”!
这几年,赵佶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当初金兵不南下,如果朱铭也不造反,他的大宋会不会亡于农民军之手?
那些农民军,战斗力已经在进化了。
“县尊,押司,今日多来了一批船靠岸,说是让赶紧给个地方扎营。”一个胥吏气喘吁吁跑来。
陈贵璞皱眉道:“怎不按章法来?”
赵佶说道:“人员和物资太多,船只调派起来难免出错。或许是沅州那边新调了一批船,有多余的就先运过来了。又或者是船只本来就够,因为纤夫不足才少运,现在把纤夫调来给补上了。南岸还有一大片山地可住,不过要先清理荆棘草木,赶紧带他们过去看地方吧。”
两人不敢怠慢,亲自坐船过河,同时派吏员去引导船队靠岸。
他们跑过去时,已经有官吏下船。
“紫色便服!”赵佶心头一惊。
陈贵璞连忙加快脚步:“镇远县令陈贵璞,拜见诸位相公。”
穿紫色便服的官员很年轻,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出头,作揖回礼说:“我乃东路军后勤副总管、兼云南首任左布政使杨稷,专门来此指挥调动人员和物资,可能会在镇远县逗留很久。”
“这些都是即将设立的云南省官吏?”陈贵璞看向杨稷身后。
杨稷解释道:“并非全是云南官吏,还有一些贵州官吏。等安置军民之后,贵州也会设省。仿照交趾省故例,左布政使由汉官担任,右布政使由当地土官担任。前面的大军,实际占领一个地方,我这里就派相应官吏过去安置军民。”
除了这条路线,四川和广西那边,也有官吏正在半路上。
比如贵州首任左布政使,就是从四川南下的。而云南右布政使,则是走广西那条道。
云贵两省的都指挥使,此次皆带着辅兵作战。那些辅兵由退伍士卒和民兵构成,打完仗就跟指挥使们一起留在云贵。
说了几句,杨稷转身招呼,越来越多官吏下船,还有好多民夫搬运物资登岸。
陈贵璞低声嘀咕:“这么年轻就做布政使?怕是大有来头。”
赵佶摇头说:“没听说过这名字。”
陈贵璞猜测道:“可能是哪位勋贵的子侄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