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心下虽有怀疑,可工期吃紧,若是将蜡油尽数更换,定然无法在期限之内完成建造,所以我亦未将此事声张。”
说到此处,孙越瞳孔中划过一抹痛苦,他沉吟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后来那场大火发生后,我才知,那根本不是什么防腐用的药剂,而是一种特制的香料,在高温下会产生有毒气体,一旦吸入,不过几息之间便会陷入昏厥。”
木材封了蜡油,遇火燃的极快,在高温加持下气体的扩散也更为迅速,所以当时根本不是无人逃生和救火,而是根本无法逃生。
再加上行宫四面环山,外人想进入颇为不易,待众人得知消息赶到之时,整个行宫早已被烧成一座废墟。
黎晚澄未打断他,只是默默攥紧了手指,因为一人之私,一念之差,害了近百人的性命,何等愚昧!
她神色复杂,如此看来,毒香才是杀了所有人的凶器,而那场大火也不过只是为了掩盖真相的一层障眼法。
“我深怕事发之后会查到我的头上,于是便举家搬迁到了岭南。若是当时我没有那么贪生怕死,想必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时隔八年,两鬓斑白的老翁终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是苟活了一条性命,可这八年来的日日夜夜,每一刻他的内心都备受煎熬,那场大火也犹如毒瘤一般,在他的心里灼烧了八年之久。
如今说出来,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吧……
黎晚澄阖上眸子,心下有些怅然,虽说畏惧死亡乃人之常情,可这桩惨案又是由他间接造成,他的命是命,难道那些死去的数百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眉心紧蹙,须臾又生出另一个疑惑。
若是沈青知晓蜡油一事而故意不上报,那么他是否与谋划这场大火的凶手有关?
可是……沈青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杀害萧挽月父母的动机才对,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
清銮殿内。
“报——岐城异动,探得夷族已在边线外驻扎。”
萧挽月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遮住大半眉眼,她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坐在那,抬眸间君王威仪自然流露,从容不迫的启唇:“辅国大将军蔡辰,率领五万大军,即日赶往前线,镇守岐城。”
已然紫袍加身的的蔡辰往侧边迈了一步,撩起衣袍跪下:“臣,领旨。”
另一边,岭南的一处宅子内,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在窗台,黎晚澄轻笑着搁下笔,从信鸽脚上的竹筒取下信,又将一旁提前写好的回信折好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