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更喜欢被驯服过的漂亮人偶，足够美丽，足够温顺。可是，可是。散发着光芒的星星，本就有棱角。她不喜欢一潭死水，她喜欢有刺的人。因为她的过去也是锋芒毕露、浑身是刺。因为她也清楚有棱角的人会被怎样伤害。所以，她选择了这只锋利如刃、敏感多疑、孤独无依、过分抗拒亲密关系的狐狸。她选择了祝星亦，她给了她一些过界的情感，于是她对她依赖、忌恨、怨怼。她也知道她会面对数不胜数的摩擦、争执、猜忌、对立……但。但。是她建立了羁绊，她便要承担起祝星亦的荣辱、喜怒哀乐、爱与恨、忠诚与背叛。“另外，如果她真的对我有隐瞒，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苏寄欢硬扯着嘴角说。她的言辞太过笃定，但她满心的不确定。只是她不想让别人说一切都是祝星亦的不对。她需要等待祝星亦的解释。苏菱扬起泛着青灰的脸，声音尖锐刺耳：“苏雅雅，你这么相信她吗？你真以为她和你成为师徒，就会老老实实签约[苏盛］对你言听计从吗？别傻了，她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妈，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苏寄欢垂着眼，声线冷硬，“最初建立师徒关系的是我，是我要求她成为我的学生。后来她以签约[苏盛］的承诺来延续我和她的关系，但我从未想过拿那些东西做交换。”“之于我，这段师徒关系，干干净净，不掺杂任何杂质。之于她，她即便不履行那个承诺……”她颤着乌黑的长睫抬眸，浅褐色眼珠聚着绵绵的光，“那又怎样？承诺本就有口无心，一无字据二无录音，她即便否认即便失约，那又怎样？”“另外……”苏寄欢涣散的目光缓缓聚中，忽然笑出声，“若是她真的抱了不单纯的心思，我很高兴。”雾霭浮在漆黑的夜里，朦胧闷热的世界裹住沉默的对视。书房的灯光好似黯淡了许多，无力地洒在苏菱和苏寄欢身上。沉默着，连呼吸都欲要震颤得人跌落在地。苏菱铁青的脸色愈发冷峻，她紧抿着嘴唇，短暂压下苏寄欢说出的字句。母亲最懂女儿，她早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也后悔没有及时阻止。她更后悔看着那个女人的脸便也跟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相信了那番话。“你和她到什么地步了。”苏菱佯装平静开口，“肌肤之亲？”苏寄欢清声哂笑，灯光在她脸上勾勒出淡淡的轮廓。“何止。”随后，书页划破空气。一本精致的书擦过她的额头砸落至地面。砰——“你这个蠢货！”苏菱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嘶吼起来，很快，她起身，高高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扇在苏寄欢毫无防备的脸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苏寄欢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几缕发丝凌乱地遮住了眼睛。但她什么都没说，仍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苏菱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她张张嘴巴，又紧紧绷着。比起倔强的反驳，沉默更让她痛心。她好像太久没有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推心置腹谈过一次了。从回国后，从创建[苏盛］后，苏菱一直在忙于壮大[苏盛］。无论是维护圈子还是拉帮结派，苏菱一直在尽全力巩固[苏盛］和苏寄欢的地位。一味地仰仗别人、依附别人，只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任何人都一样，任何时候都一样。弱小是可耻的，忘记过去也是可耻的。她以为苏寄欢会永远记得过去，然后永远心无旁骛地向前走。她对她充满信心，却不想因为疏于管教，她居然沦落至此。她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她。她为了一个满嘴谎言的吸血鬼忤逆她。“苏寄欢，你以前给我承诺的什么，你都忘了吗？”苏菱压着怒意，一字一顿道，“你一路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你自己忘了吗？”“我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苏寄欢缓缓且清晰道，“但，妈，我再过几个月就29岁了，我有资格选择……”“你有个屁的资格！”苏菱只觉得苏寄欢这番话太过可笑，她沉着脸，声音似裹挟着冰碴直直刺向苏寄欢，“你一路走到现在，要为了一个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的骗子断送自己的前程吗？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苏寄欢仰头，眼中透着几分执拗，不卑不亢地开口：“妈，您别太敏感，星星她绝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您总不能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我吧？”苏菱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她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提高了音量吼着：“苏寄欢，你也说你马上29岁了，怎么，你还想像16、17岁那样幼稚地相信别人，然后被害得一无所有吗？当年吃过的亏，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怎么害我？”苏寄欢声音骤冷，她利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轻轻俯视着苏菱，“她无权无势，在这个圈子里，她能依靠的只有我。她能拿什么害我？靠她那偏心到离谱的公司？还是靠她那单纯得没心眼，在外面总被别人欺负的性格？妈，我比她大8岁，您怎么能说出她会害了我这种话？您不觉得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会让别人笑掉大牙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下巴，几缕发丝从脸颊旁滑落，更添了几分冷艳。“没心眼？被欺负？她只有你？”苏菱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伸出手指用力点着空气，冲着苏寄欢喊：“苏寄欢，到底是你蠢还是她蠢？你以为她真没心眼？你觉得只有你在帮她吗？你觉得她只靠你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不然呢？”苏寄欢眼神愈发冰冷，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难道不是我？难道不是？我对她而言至关重要，难道不是我？她若是蠢，我就多帮她，她若是不蠢，若是有心眼会算计，我为她感到骄傲。”言罢，她长腿一伸踢了下旁边的椅子，“哐当”一声闷响，她利落地抽身几步走到苏菱身边。她俯身单手拿起茶壶行云流水般倒了杯茶，双手稳稳地递给苏菱，眼神却并未看向对方，声音低沉暗哑：“妈，如今管理运营[苏盛］的人是我，您早就没有权力过问我的私事了。”苏菱见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怒从心头起，抬手一把夺过茶杯狠狠泼在苏寄欢脸上。茶水顺着苏寄欢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紧接着，苏菱手一扬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片四溅，似是在发出严厉的警告。“苏寄欢，你以为我拿她，拿你，没有办法？”苏寄欢却只是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脸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旁，额头的血渍已经干涸，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如果您有办法，就不会找我这一趟了。”苏寄欢顿了顿，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说，“我会找她问清楚，但，妈，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您保护的小孩子，同样的，我想和谁亲近，已经不需要跟您打报告。”听着苏寄欢的话，苏菱呼吸愈发急促。她嘴唇颤抖着，咬着牙说：“苏寄欢，她到底哪里好，你到底看上她什么？[苏盛］旗下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一个外人！”苏寄欢轻声笑了出来，“外人？她是我的学生，她也曾叫过您一声‘妈妈’，她是我除血亲外最亲密的人，您怎么能说她是外人？”苏菱被这话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头痛欲裂，无力地开口：“苏寄欢，很好，很好，是我太惯着你了。”“您的反省来得太晚了。”苏寄欢转过身去，脊背挺得笔直，“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您对她动手的，您要是尊重我的选择，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她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苏菱心头一紧，警惕地问：“否则什么？”“否则，耽于爱情，我可是会夜夜笙歌，无心工作的。”苏寄欢说得云淡风轻，却又掷地有声。“苏寄欢！！！”苏菱气得破了音。“好好休息，别带着情绪入睡。”苏寄欢踩着高跟鞋走向书房门，临到门口，她侧着身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妈，晚安。”///天蒙蒙亮，苏芙被饿醒了。她打着哈欠去二楼客厅拿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刚拆开一袋半熟芝士，转头瞄到阳台处站着一个虚影。“鸭头？”苏芙咬了一口半熟芝士嚼了两下，瞪大了眼问：“你这么早就起来了？”烟雾腾升的阳台，苏寄欢两根苍白的指夹着根烟，猩红的光淹没在熹微的晨光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