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饱。”“行。”苏寄欢这才开始动筷子吃饭。饭后苏寄欢带两人去一条街之隔的Incy商业中心，太近，便没开车过去。祝星亦以往很少涉足此地，Incy里大多是大牌奢侈品专柜，不少店面实行会员制消费模式，非会员的消费门槛颇高，非会员制的店铺所售商品价格也十分昂贵。程偌菲走在苏寄欢身侧，讲起前段时间在那里买的包，苏寄欢跟着说了两句，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开了。“我年初的时候买了个G家的羊毛围巾，虽说是经典款，不挑人，但我戴上实在不好看。”程偌菲点开手机给苏寄欢看照片，“灰色的我不大喜欢，粉色的又不适合我，挑来挑去还是买了灰色的，戴上老了几岁。”苏寄欢瞄了眼程偌菲的自拍照，点头道：“老花暗纹这款搭不好确实会显得老气些，不过戴起来是挺舒适。”“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程偌菲收起手机问：“我记得上次在鹿芜观，苏总你也戴了条围巾，那是……”“哦，那是我自己织的。”苏寄欢伸出手臂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祝星亦拉到身边，同程偌菲说：“我织了两条，一条给了她，一条自己戴。”程偌菲怔了一下，缓缓看了看一眼祝星亦，笑道：“苏总会织围巾，这倒是新鲜。”“有心去学，就不难。”苏寄欢用余光瞄了眼祝星亦，继续道：“偌菲，你有想买的东西吗？”程偌菲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也许逛着逛着就想买了。”“我今天想买条裙子，你若是有空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逛逛M家的店。”“好啊。”“我不想跟你们一起逛。”祝星亦忍了许久，终于插上一句话。一路上都是两人在聊天，把她当空气，她心里憋闷得很。苏寄欢偏头问：“你有想逛的店吗？我陪你去。”“有。”祝星亦握着拳回答。进Incy后凉爽了不少，祝星亦随便指了个店便过去了，两个人跟着她一起逛。逛了四五个店，祝星亦也没买什么，却是走累了。“我没什么要买的，你去买你的裙子吧。”祝星亦走出店门大步迈到一处装置旁坐下，“我在这等你们。”她是有些不甘，但与两人一起去试看衣服，她可能也插不上什么嘴。祝星亦的奢牌衣服并不多，偶尔会有品牌商赞助，但她自己买衣服不会选择太大牌的。眼前这两人倒是非奢牌不用，她与她们也聊不上什么。祝星亦按着自己的膝盖嘟囔道：“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坐会儿。”苏寄欢想她应该是走累了，便同她坐下来道：“坐这里不如去店里坐着，你若不想挑衣服，在那里休息也好。”程偌菲跟着道：“是啊星亦，去那里休息。苏总选衣服的话，不知道要选到几时。”祝星亦本要拒绝，看两人一起劝她，像是在责怪自己不懂事似的。程偌菲懂事，自己不懂事。今天这鞋子穿着太磨脚，她脚疼腿酸，实在不想再逛来逛去。“那我去里面坐着，你们逛就好了。”祝星亦支着座椅起身。苏寄欢仔细观察她的动作，轻轻嗯了声。到店里后，苏寄欢和西装革履的店员说了什么，祝星亦被带到一处房间里歇息。房间很宽敞，她刚坐下便有人端来点心和红茶。祝星亦刚用完餐没什么胃口，弯腰捶着酸痛的小腿，听到苏寄欢和程偌菲在外面说话。过了会儿，两人走进来。“星星，我先去外面随便看看，你先歇着。”苏寄欢说。程偌菲跟着说：“你若是想出来看看便过来，我们一时半会儿挑不完衣服。”祝星亦正要说什么，两个白色的身影走出房间。她心里憋着一股怒火，但两抹白消失在视线里后，一场不知名的雨又把那股火浇灭了。祝星亦低头看自己的腿，酸胀酸胀的。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会儿，撑着起身去外面。那两人还在选衣服，边选边笑着说些什么。苏寄欢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苏寄欢的神情，但看程偌菲一脸笑容的模样，她确定苏寄欢一定也在笑着。她们往这边又走了走，继续看着衣服，边看边拿出一件衣服讨论着什么。祝星亦想，她们大概在说款式、材质。这里的衣服大多是秀场同款，店员们不算忙碌，但衣着打扮都很精致。祝星亦自从做明星后也习惯了精致，前世她适应了很久，这辈子就很熟练了。要穿干净整洁没有褶皱的衣裙，要化看不出太多化妆痕迹的妆，要睁着眼睛直视那些闪光灯，要永远保持身材和微笑，要穿会让脚痛的鞋子，要被塞进适合自己的包装袋里，要假装不在乎细枝末节的情绪。店里的灯很亮，她的影子在脚下蔓延，缓缓从脚底爬到墙上，好似要把她吞没。苏寄欢又在背对着她，她无法看到苏寄欢的脸，也许这个女人正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也许正在礼貌微笑，或者什么也不做，只安静看着程偌菲。以前祝星亦觉得那个温柔平静的目光是世界上最让她心动的眼神，但现在她明白了，那寸目光落在谁身上都会让人心动。她看到程偌菲望着苏寄欢笑了。很快，苏寄欢身子晃了下。苏寄欢一定也笑了。祝星亦退了半步。如果从来没有见过阳光，她不会贪婪那份谁都可以共享的温暖。神的爱，本就均匀洒落在每个世人身上。她求来的关系，她求来的幸福，本就摇摇欲坠。她求神的垂怜，神自有想护佑的人。祝星亦又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摸了下脸颊，湿湿的。她匆忙转过身子揩去脸上的泪，紧接着她被自己气笑了。她好想撕裂出两个自己，一个很爱苏寄欢的，一个很恨苏寄欢的。而现在，她太恨苏寄欢了。她原本可以心无旁骛地重走这一生，做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做个恶毒、虚伪的小人。后来她褪去身上坚硬的盔甲和锋利的刺，她去爱苏寄欢，只收获了无措的眼泪，和卑微的痛楚。卑微地祈求师徒关系，卑微地索要恩惠，卑微地吻她。她恨她，好恨她。身后有脚步声。“怎么出来了？”苏寄欢快步走过来，长身玉立，凛冽的柚子花香。祝星亦往小屋处走去，“出来看看衣服。”苏寄欢一手拉住她的胳膊，递给她一条白裙，“我早些天就给你看了这条裙子，让他们留了你的尺码，你去试试。”设计简约但十分漂亮的白裙放在祝星亦手里，她低头看了眼裙子塞到苏寄欢手里，“我今天不买衣服，你买你需要的就好了。”“我今天也不买衣服。”苏寄欢嘴唇微抿，“本就是要取这条裙子，M家的衣服不适合我，但适合你。”她没再等祝星亦思考或拒绝什么，牵着她的手腕去试衣间。试衣间宽敞明亮，进去便看到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旁是衣架，以及真皮沙发。苏寄欢把衣服放在衣架上，转头跟祝星亦说：“你先试试这件，有其他喜欢的还来试。”祝星亦盯着被挂在衣架上的白裙子愣神儿，苏寄欢推开试衣间门准备出去，“你先试吧，等下再多挑几件继续试。”“苏老师。”苏寄欢关上门，转身问：“怎么了？”祝星亦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得出奇，“苏老师，偌菲的Lavassi品牌代言是不是还有四个月就到期了？”苏寄欢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商务那边在谈续约。”祝星亦忽然转过身子，琥珀色的眸子上翻涌着一层阴翳，“可以不续吗？”“应该不行，Lavassi这个品牌……”苏寄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祝星亦急切地打断。“我是说，不和偌菲续，让我来代言，好吗？”苏寄欢呼吸一滞，她沉默不语，半晌，她拧着眉说：“如果你想要的话……”“苏老师，你不是什么都能给我的吗？”祝星亦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可她的面上却平静得如同幽深的湖水，莫名让人觉得那份温和中夹杂着许多危险。随后祝星亦缓缓朝苏寄欢逼近，一步，两步，最终，祝星亦把苏寄欢抵在门上，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是你的学生，你也答应过我会给我很多。我只是想要Lavassi代言而已。”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寄欢的脸颊上，祝星亦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感。苏寄欢从未见过这样姿态的小狐狸，盯着她的脸望了许久，解释道：“但如果换代言人还是要……”“所以苏老师，你不想给我？”祝星亦的语气陡然拔高，声音是让人发毛的尖锐。一股诡异的质问在琥珀色的眸子里跳跃着，逐渐汇成浓重的阴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