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一点脸,后?颈便更?充分暴露在故人眼前。
“这颗痣,你从来不?知道吗?”越辞嗓音低沉,黑暗中也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哑,“一颗可也就算了,可两?颗都在同一个位置,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你该放开了。”薛应挽有些发恼。
“习惯,动作,还有即使小有改变,依旧相似的性情……”
“从前,我们也时常会这样,”越辞像是被这反抗的挣扎激得更?加兴。奋,掌间施力,却依旧忍着耐性,温柔的声音泠泠如毒蛇伸出了它的舌面,“我们住的地方很?小,榻也很?窄,所?以你会窝在我怀里,给我念镇上?买的书,这时候,总会露出一大片后?颈,像现在我看到?的模样……”
薛应挽只觉恐怖。
纵然现在的越辞已经收敛许多,也依旧拥有绝对压制的力量,能轻易掌控自己,那倘若他腻烦了或是没了耐心,亦或薛应挽真的惹恼了他?,让他?不?愿再与自己演下去这种温和?戏码,想做什么,他没有一点办法反抗。
薛应挽再一次后?悔,就应该当时让师尊把自己面容变成个脸上?生了疮疤的丑面男人,这样就不?会被这个神经病再一次注意到?,来跟自己玩什么浓情蜜意的戏码。
“够了!”
薛应挽终于找到机会,等对方松懈,猛然从怀中脱出,一把推在越辞肩头,后?退数步,起身想要逃离。
可才跨出一步,便因着着急踩了块石头,一个踉跄,险些滑到?。
越辞起身扶住他?手臂,慢悠悠道:“阿挽,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薛应挽其?实很?早就发现,这时候的越辞几乎不像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越辞,他不敢想象百年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让他?变成现在这个看似光风霁月,和?气温言,实则晦深凶残,藏着一嘴獠牙,谈笑间便要将人置于死地。
换句话说,从前的越辞虽心性阴鸷,自私自利,却是将自己目的写在脸上?,一眼便能辨认出他?对你怀有何等心思,又作何谋算。可百年过去,原先那个莽撞的孩童模样尽去,倒成了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木葫芦,谁知道装了什么酒还是水?
“我不?是他?,”薛应挽喉咙轻滚,“你与我说再多,我都不?会是你想的那个人。”
“阿挽什么都不?记得,却偏偏记得一遍遍去否认我说的话,证明自己不?是我口中的人,”越辞漫不?经心,笑道,“倒也无?碍,觉得不?是便不?是罢,一时想不?起也不?打紧。”
薛应挽着实烦躁,扎起马尾的发带散落,满头如缎青丝便就这么铺散在背,被男人一把挽起,抓握在掌中。
越辞握着他?发带,低声问道:“要如何绑?”
薛应挽抢过发带,自己捋起长发,道:“就算真的有那样一个人,照大师兄所?说,分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又为什么觉得,只向我一个外人,说三两?句讨好内疚话语他?就会原谅你……”
越辞说道:“他?喜欢我。”
“那也是曾经,”薛应挽讽刺道,“他?也许喜欢过你,可你利用他?欺骗他?,这样过分,又怎么知道他?会不?计前嫌?”
他?盯着只在黑暗中隐约现出轮廓的越辞,一字一顿,仿佛希望这样便能让越辞明白二人再无?可能,不?要纠缠。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讲完这些,自己手臂也不?住发抖,毕竟再装不?在意,也是曾经切身经历过的是,真心喜爱过的人,说不?上?是后?悔当初抉择,还是怪自己瞎了一双眼。
更?不?确定现在的越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确定倘若真的将他?惹急,会做出什么恼羞成怒的事。
一个在全宗门面前伪装得完美无?缺的人,就算自己被他?杀了,宗门也只会相信担任大弟子百年,性情人品皆无?可挑剔的大师兄,而不?会相信他?一个才入门的弟子。
好在,越辞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语而气愤,反倒平静至极:“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有脾气,也能很?快哄好,何况,他?真的很?喜欢我。”
“我准备了很?多礼物,会和?他?道歉,也会告诉他?,我和?他?曾经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他?……”
薛应挽气急之时,又因这番话实在好笑,竟生出一种要将越辞脑子挖出来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装了一团浆糊的想法。
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毫无?顾忌原谅他??
为什么觉得这样欺瞒过自己,还会一如既往地同以前一样喜欢他?。
喜爱是有限度的,也许于他?而言这段感情在当时的确不?求回报,可缺少?一块木板的桶是无?法装满水的,长久得不?到?回报,等能够装载的爱溢出了,知道他?无?法补上?,便不?会永永远远让错漏的自己等在原地。
他?还没?有蠢到?要继续回到?曾欺骗过他?,曾算计利用他?一条命的人身侧,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年后?回想一番以表爱意恳切的工具。
越辞这样自私的人,口中能说爱,下一瞬,也能毫不?眨眼,用最亲昵的方式送你去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并不?想要你的喜欢,你凭什么这么自私替他?做决定……”
越辞捏上?他?下巴,将他?转了面向靠近自己。
他?的话语还是平淡,甚至面上?带着笑,指腹温和?地摩挲着,薛应挽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渗入骨髓的冰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