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个照夜珠确实算不得什么,我本也不该在意的,只是家中传信,说已研究出能在大范围内探查与魔气接触过之人的法器,需要用到的材料便是照夜珠。”
能探查与魔气有过接触之人的法器,薛应挽心中忽地停了一拍,看向持剑动作同样微顿的戚长昀。
“因着事急从权,也没来得及禀告真人,”宁倾衡说道,“如今照夜珠既然已经归还,那可不就是一场误会么?”
“除却按照规章将人带来,刑罚堂也并未用刑,霁尘真人大可放心。”他唇角勾起,勉强保持着面色稳定,笑道,“这些弟子也同样是为了照夜珠能探查魔气一事而自愿前来,还请真人不要降罪才是。”
“是么?”戚长昀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一点感情,“你还未正式嫁入朝华宗,却能让朝华宗弟子随你一起公开欺辱惩治我门下弟子,这便是沧玄阁的手段?”
宁倾衡笑意僵在脸上。
“真人……”
“既然提前摸清了朝华宗门规,那应该清楚,构陷同门,是第几条?”
屋中陷入静寂,许久,宁倾衡才愤愤从口中挤出字眼:“第十八条。”
“如何惩治?”
“……戒鞭三十,逐出宗门。”
“你并非朝华宗弟子,在朝华宗内犯了错,戒鞭我却能代而执掌,”戚长昀道,“宁倾衡,跪下。”
四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越辞震惊不已,向身侧薛应挽低声发问:“你师尊这么护短啊?”
薛应挽:“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宁倾衡脸色煞白,再没有一点适才风光矜傲,他咬着牙,不可置信看着戚长昀:“霁尘真人,就算我一时有过,可我父亲是沧玄阁阁主,两派关系一向不错,不至于为了一个筑基期的废物,对我……唔嗯——”
话没说完,宁倾衡惨烈痛叫一声,控制不住双膝跪地,比薛应挽方才模样更要狼狈滑稽许多。
是宗门惩治弟子的术法。
戚长昀做事不留情,目光却依旧平淡无波,宁倾衡不可思议看着他,还欲争辩,却发现自己已然讲不出话语,只张着口,嘴唇颤抖不已。
“我的弟子,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戚长昀道,“既然你不懂礼节,那我便替你父亲,替你未来夫君教育你。”
众目睽睽之下,宁倾衡被迫跪坐在地,手中虎筋鞭落在戚长昀手中。
长鞭将将甩下之际,因事情闹大才知晓的天机长老从屋外匆忙赶来,拦下戚长昀动作,高声喊道:“霁尘,手下留情!”
两股力量对峙,戚长昀眉心微敛,似乎并不满意自己被阻,天机费尽力气,额间冒汗,才勉强挡下戚长昀三分灵力。
虎鞭被反摔在地,天机气喘吁吁,替宁倾衡缓解身上气场威压,却只能令他被压制的身体好受些,仍旧无法动弹,衣衫凌乱地跪坐在地。
“还是个孩子……”天机道,“他们都只是孩子,纵然有错,也没必要,”斟酌了一下字句,又看向跪在地面,双眼因屈辱而含泪的宁倾衡,“也没必要到这个程度。”
“什么程度?”戚长昀问,“只是将他想对我徒弟做的事还施己身,若真觉得过分,他会做出此事吗?”
“……”天机无可辩驳。
他压低声音,像是恳求:“霁尘,三月后,宁倾衡还要与萧远潮结契,何况他是沧玄阁的人,这个节点,实在不好做得太难看。”
戚长昀:“你为他求情?”
“就当卖我个人情,”天机从袖中取出一只玉色小瓶,赔笑说道,“你那徒弟在筑基许久了吧,最近我那的丹药房才炼制出一批新药,有助于**根基的,他用正正好……”
大家同在朝华宗数百年,纵使戚长昀修为境界更高,多少也有些情分。
薛应挽固然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不想依靠他人,尤其是处于中间难做的师尊。
此事若真的闹大,不仅朝华宗面上无光,自己也再一次陷入讨论旋涡中。
狼狈的人变成了宁倾衡,屋内弟子目光带着诸多情绪,有鄙夷有嘲谑,不住窥探这位习惯身处高位的宁小公子,如同刚才这般看着薛应挽。
让一个高傲的人失去自尊,鞭子虽未真正落到他身上,却已经足够侮辱之意。
薛应挽出声劝道:“师尊,算了。”
空中灵流有一瞬停滞。
薛应挽心思太过细腻,甚至在这件事中算得上有些懦弱,下唇抿得发白,脸蛋也侧过一处。
一是向来知道不能将人真正逼死这一说法。
二则是,不想自己这副样子,再继续被这样多的人看在眼里,再继续这一场闹剧。
更加不想,让其他弟子觉得,戚长昀仗着权势修为,为护短而去欺负一个外宗弟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