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山里人可无所谓啊,仙帝谁当都一样,只可怜这城中许多百姓,怕是都要化作狼兵锅里的肉喽。”
黑衣人叹息,
“我又何尝不知,这事都是明摆着的,可诸公争执不休,却也不知大将军到底还在慎个什么……”
铁蛋冷笑,
“三垣还能争什么,不就是争位子。八个校尉也要争,那偏将要不要争,正将要不要争?打赢了钱怎么分,打输了锅怎么分?你不争个清楚明白,你身后的人怎么看你?还有人顶你跟你支持你么?你不争别人也要争的!
不过这不就是你们自己设计好的么。若争也不争,大将军一言而决,那紫薇垣里的人,还睡得着?”
黑衣人显然也是明白的,只一时沉默,
“如之奈何。”
人家也就是一声叹息,但铁蛋是个没大没小的,他还真给出主意,
“反正大家都得争,非争不可,但事又有轻重缓急,那不如抛个更大的由头让他们争。
只要没人掣肘兵事不就够了。”
黑衣人听懂了,却又似乎还不懂,
“还有什么比艮坎两州之事更值得争的……”
铁蛋摇头道,
“那二州无论如何也得先打下来才能拿出来分,其实没人会太纠结于此。
至于什么比两州更大,呵呵,那还能有什么比两州更大,当然是九州十二国的天下了。
尊驾今夜都自己晃悠到这里了,还要我说出来,帮你下定决心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和铁蛋一齐看看那戾太子衣冠冢,最后摇头道,
“若青宫尚在,天下何至于此……”
他长吁短叹,自行伤感了一阵,从怀里摸了个东西掷给铁蛋,闪身消失在夜色中了。
铁蛋看看那东西。
得,又特么是个玉佩,你们这儿流行送玉还是怎么的?
这枚和之前游侠给的又有不同,似乎是昆仑特产的于阗玉,玉质均匀通透,细润致密,光泽柔和,丰如羊脂。玉面纹的是个貔貅,上刻一个‘明’字。
“好了,走吧。”
这时蒹葭才收拾心情走出殿来,看她那黯然出神的样子,显然甚至不知道刚才有个化神高手路过此地,还和铁蛋聊了半天呢。
铁蛋自然也不会和她说,把玉佩收入怀里,随口道,
“接下来去哪儿?鸿胪丞的住处?你怎么知道鸿胪丞住哪儿?”
蒹葭才把小侯爷和戾太子葬一块儿,也没什么心思,脱口道,
“当初三姨娘常差我去送礼取信,因此识得。”
铁蛋好奇,
“常去?”
蒹葭反应过来,也自知失言,瞪他道,
“这与你无关,无论如何,我们沈家都是替山里办事,你想问,就先登云台峰吧!”
铁蛋耸耸肩,
“不说就不说呗,想不到你还认得鸿胪丞呢。可那也是两年前了吧,万一鸿胪丞换人了呢?”
蒹葭想了想,摇头道,
“应该不会,三公九卿的大位虽然争得厉害,但官衙机构各种繁文缛节外人很难了解,丞令主簿这样的辅助官一般不会频繁更替,也免得耽误朝廷大事。
何况鸿胪丞换了也不要紧,本来我也不认得他,我只认得他身边一个主簿,此人才智极高,博学多闻,过目不忘,还暗受过隐仙派真传,是我道中人,玄门卧底,什么使节住哪儿,怎么混进去,找他一问便知了。”
嚯,玄门还真是处处埋钉,人人卧底呢……
“那主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不知道。”
铁蛋扬起眉毛。
蒹葭不耐烦,
“送个信送个礼罢了,问那么细干嘛!何况哪有直呼其名的!
我只知他复姓司马的,也不是啥名门阀阅,就叫主簿就完了呗。
行了你到底走不走,本来又不是我要找他的,还不是你不认路!”
哼,虑事不周,处事不密,行事不严,嘴巴不牢,这女人行机密之事,连接头对象的背景都不调查清楚,能活到现在也算她命大。
铁蛋还是看在那一夜她妈的救命之恩上,才不计前嫌,额外多说两句,对方这个破态度,也懒得废力指点。反正他仁至义尽,大不了等她作死了也给送来衣冠冢,和小侯爷合葬,也算够意思了吧。
于是俩人也不再废话,一路从东南绕到西北,直奔列肆星坊。
此处是商行市邑,资财雄富,市集繁错,主货珍宝金玉,夷酋商贾往来频繁。
蒹葭先是装作赏玩珍宝,到一处珠宝店里摆弄了一番,把那些珍珠宝玉暗中排列了个方位作暗号,然后就带着铁蛋到对面酒楼里就座。
他们等了大约盏茶的时间,就有个书童跑过来道,
“我家二公子说了,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好在贵客面前失礼。
姑娘有什么吩咐,和我说就是了。”
铁蛋讥笑道,
“你看人家比你小心多了。”
蒹葭也是白了他一眼,把路上买的糕点递给书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北面中山公派遣了使者入洛?可已到过鸿胪寺了?”
那书童也不问他们想干嘛,问什么答什么,
“已递过书了,只是大人们还没回。
因鸿胪非久居之馆,已安排雍门外白龙寺暂住了。”
蒹葭蹙眉,
“怎么住白龙寺?那不是专给西域释家僧侣住的么?”
书童,
“来的确是一位胡僧,此人法号道迦,说是从西土而来,专给中山公讲经。因他不算官府中人,也不是中原修士,正好代为出使。”
蒹葭奇,
“胡僧?什么样的?”
铁蛋道,
“和尚还能什么样,不就是个光头喽,他穿什么色的衣袍。”
这书童倒是记得清楚。
“一件黑衣服,卷毛胡子,身上挺臭的。单独给他安排一间屋子住的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