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白醋啊!葱丝儿胡萝卜丝儿啊!”他嗦了一大口红薯粉,又说,“对了,还有这麻辣烫,你没吃过东北的麻辣烫吧?放白糖的!” 那人很得意,“对啊,没吃过吧?” 那天他们一直聊到朱潇潇上课前。 他说他还没想好要开什么店,火锅或者羊蝎子都行。但如果是卖麻辣烫的话,那他应该已经攒够钱了。 “我特喜欢看你直播,特别自然,舒服。” 她心想,东北人都这样么?真能聊啊。 朱潇潇有点难受,抬头问:“你老这么不接单,不会影响评价吗?” “不耽误你攒钱吗?” “啊?”朱潇潇错愕。 后来他们约会常在早上,点外卖的人不多的时间。朱潇潇因此吃遍了全世界各种风格的早餐。柏杨好似对全北京城都了如指掌,朱潇潇在许多个早晨悄悄起床,偷摸摸地溜出寝室,坐在柏杨的电动车后面,穿梭在血管一样的胡同里,见过什刹海宿醉出来的年轻人,也见过北海公园白衣晨练的老太太。 朱潇潇还去过柏杨家里,直播。地下室特别小,但对她的手机屏幕来说足够。柏杨就坐在镜头后面,看她吃白糖麻辣烫,时不时递筷子过来给她多加一个丸子。 朱潇潇从来都不回答。 去学校接她,永远是大早上,她舍友都没起床的时候她偷偷跑下来;送她回学校,永远停在侧门的夜市边上;他们再也不去那家容易遇到同学的麻辣烫店吃饭;节假日,只要她宿舍有集体安排,她就立刻回绝他,理由也十分充分——这个时间,你肯定有很多单要接吧?别浪费。 “当然不是!”朱潇潇斩钉截铁地否认,很意外他会这么想。但她又迅速反应过来,是了,她这种举动,他还能怎么想? 她要怎么向他说明,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段关系,原因并不在他,而在于她自己。 她怎么会谈恋爱呢? 连寝室长都没追上的人,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呢? 可柏杨最后也没有生她的气,他很理解地点头,伸手捏捏她的脸,就这样将他们这段恋爱中唯一一次争吵结束在了还没爆发的时候。 那时候朱潇潇的吃播账号已经大有气色,签了杭州的公司,打算去那边发展。柏杨也攒够了钱,按照计划回老家。 火车站人很多,相拥的恋人也很多。 在那之前他送的最多的是鲜花和爱心。 第二天醒来她就去了杭州。在如此紧凑和充满仪式感的一天里,她真正作别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 朱潇潇又一次在拳击暴汗之后的休息中想到了毕业那天的分离。很奇怪,自从她转型减肥博主之后,她就经常想起柏杨。 她的健身直播反馈很不错,这时候她好像终于吃到了一些身材带来的红利。她身高一米六出头,比大部分对手都矮至少十公分,所以她可以灵活地躲闪、侧步,可以省力地攻击到对手的大腿内侧,可以快速地躲开进攻…… 她坐靠在栏杆边休息,韩森递手机过来,“有电话。” 朱潇潇愣了。 去东北之前,朱潇潇先和蒋寒衣一起去酒店遥遥看望了一下回国隔离的弋戈女士。 蒋寒衣通着电话和弋戈一个一个地对着参照物,才终于看到了某层楼探出一颗小脑袋,然后立刻把自己岔开成个“大”字形,激动地挥舞起双臂。 朱潇潇抢过电话,“你男人疯了。” 电话又被抢回去,蒋寒衣有一肚子的问题:“几号结束隔离?时差倒过来了吗?吃得怎么样?能点外卖吗?能点外卖的话我是不是能让舅舅给你送点好菜来?” 最后费了好大力气把蒋寒衣强行塞进出租车里送走,朱潇潇一边翻白眼一边泼冷水,“你这样弋戈会烦你的。”“真的,你要给我我们女人一些空间,不能逼得太紧。”朱潇潇语重心长地说。 朱潇潇耸耸肩,孺子不可教也。 蒋寒衣想了想,非常实诚地说:“鞋、表、模型、积木。” 蒋寒衣白她,“他?谁啊?你问这个干什么?要送礼给谁么?” “蛤?” 蒋寒衣什么都没听清,只听到了“老婆”二字,嘴角立刻咧到太阳穴,二话不说应下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