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梨的瞳孔因愧疚和动容而颤动了一下之后,叶怀棠知道,他已经不用再多做什么了。 “没有!”夏梨猛地摇头,“老师您千万别这么想!我们都明白的,” 夏梨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从来都挺拔俊雅、君子如玉的叶老师,他在哭泣。而连哭泣的时候都是克制的,为了不让仅仅一廊之隔的学生们听到。 “叶老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 他把手从徒劳的掩面哭泣中解脱出来,轻轻地、好像只是意外地抓住了自己肩膀上那只小小的手,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无比,却又有微弱的颤动,好似握住了年幼羔羊的心脏。 叶怀棠红红的眼尾让夏梨将手背被碰到那一瞬的不适感抛之脑后,甚至为自己的不适而愧疚。她主动地将手翻开,手心紧紧握住老师粗糙温热的大手,又说了一遍:“叶老师,不是你的错。” 他捏了捏那小小的、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手,低迷地说:“夏梨,谢谢你。” 现在看着蒋寒衣一脸难受地把外套拈在手里,她觉得这趟莫名其妙、傻了吧唧的观雨之旅勉强称得上完美。 “好吧,那我请你吃 qq 糖弥补一下?”弋戈毫不愧疚,笑盈盈地说,“没有桑葚味的,葡萄味也可以凑合吧?” “不行,小龙虾太贵了。”弋戈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最终蒋寒衣还是顶着一脸的桑葚汁坐在食堂台阶下津津有味地嚼 qq 糖,越嚼越觉得好笑,他跟着弋戈好像吃了很多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 葡萄汁儿的甜味嚼着嚼着,又让他嚼出一丝凌云壮志来。 “……”弋戈一点亏也不吃,从他手里抠了两个葡萄味的还给自己,“什么事?” 可弋戈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不干。”弋戈拒绝得很干脆。 “难度太大了,干不来。”弋戈摇摇头,“你抽的什么风突然要好好学习?谁又刺激你了?” 大学都考不上?瞧不起谁呢?!小爷好歹也是中考考进了树人尖子班的水平,努努力,怎么也得考个 985 出来! 弋戈摇头,“不知道。” “很奇怪?”弋戈反问。 “我没什么目标的。” 如果说有的话,那么小时候希望陈春杏能多带她去吃肯德基、希望银河能学会跳绳勉强算是——但前者只是个说出来就会被满足的请求,而后者,纯属童年妄想。 到现在,这仍然是她唯一称得上是“梦想”的一件事。至于去哪里读大学、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她没怎么想过,只是尽量把眼前的事情做到最好,这样无论随波逐到哪里,都不至于太差。 “那就是 t 大呗。”蒋寒衣笑道,“或者 p 大?” “嘿,你还真不谦虚。” “当然没有!”蒋寒衣笑得灿烂极了。 “北京吧。”蒋寒衣嘟囔着,“清华北大是不是挨一块儿来着?离它们俩比较近的学校有哪些啊,我回去查查看……” 蒋寒衣笑着看她:“你说为什么?” 蒋寒衣难得见她也呆一次,心痒痒的,天不怕地不怕地伸手,虎口轻轻掐在她下巴上,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她两颊,“糖别含嘴里,牙会坏的。” “欸~乖!” “别生气我错了——” 这话说得不算客气,加上弋戈语气硬邦邦,心思敏感一点的人或许还会多想,觉得她在奚落自己。可在蒋寒衣听来,却只有肯定的意味——看,她也希望他能去北京。 第47章 “就你现在这样,十个我给你讲题也没用。” 但学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注意力一旦被放纵就会变成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概是全世界第一名。凡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物理生物之类的科目,他上手都很快,短短几周就有明显的提升,周练分数往上蹿了一大截;可对于他不感兴趣的,比如英语,就是把他摁在桌前两个小时,他宁愿钻研桌面上前人留下的鬼画符笔迹,也没办法专注在试卷上。 “你看哪呢?”她不太高兴地问。 弋戈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摔了笔转回自己的座位。 范阳在一旁煽风点火,“哟,你这什么意思?拿我们一哥当容嬷嬷啊?” 他揪着弋戈后背的衣服,像个撒娇的小孩:“我真错了!下不为例,我保证!” “……” 蒋寒衣愕然,表情僵了一会儿后明显黯淡下去,看起来委屈极了。弋戈却一句好话也不多说,抽回留在他桌上的笔,转身写自己的试卷。 “嗯,挺好。恭喜。”弋戈头也不回。 蒋寒衣伸手制止了范阳,然后从桌洞里掏出一套全新的英语《金考卷》,狠狠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逼自己静下心好好看。 她眼神所指并不明确,范阳愣愣地问:“哪三个?” “我们仨?!”范阳惊了,在学习方面,他和蒋寒衣几时有那个荣幸和弋戈并列了?就算语文是弋戈的弱项,她享受的也从来都是 单人服务啊。 扉页上有两句话—— “2012 年夏,贈小友夏梨。” 叶老师那么早就去过香港,是去做什么呢?念书吗,还是工作,或者是旅游?不管是哪种,好像都挺厉害的。 身边的三人都离开了,夏梨并没有察觉。她同样没有意识到的是,单单盯着叶怀棠旧书的扉页,她就已经不着边际地想了那么多。 “是啊。”范阳有些不安地笑着,“叶帅,您叫我们来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