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就可以单方面结束这场角力了。她在心里划出一道楚河汉界,举起白旗告诉王鹤玲:我不要求你弥补什么,也不侵犯你的幸福生活。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这份幸运没法传递给她,但有一个人是幸运的,就已经很好了。 弋戈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里多了好几条 qq 信息,全都来自蒋寒衣。 “哭了?” “还好吗,我手机一直开着,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弋戈有些不安地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立马就接通了,传来男生的喘气声。 弋戈听这声音,问:“你在遛狗?” 弋戈忍不住弯了嘴角,又问:“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弋戈松了口气,看来是误触,不是她要发泄感情胡言乱语。她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应该是我不小心按到了,耽误你那么久……你其实可以挂掉的。” 电话那头却传来爽朗的笑声:“没事,你没哭就行。” “真没事?”蒋寒衣追问。 “那你吃文昌鸡了没?”蒋寒衣忽然话锋一转。 “那就行,一定要多吃点,味道绝了我跟你说!”蒋寒衣激动道。 “那我继续遛狗啦?”蒋寒衣笑嘻嘻地问,不知怎么,弋戈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请示”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昨晚弋维山跟王鹤玲说了什么,弋戈走出卧室看见他们俩已经坐在餐桌上,一派和谐地吃早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弋维山大概真的是被昨晚她的话气到了,所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弋戈“嗯”了声,在她身边坐好,拿起一碗米线。 除夕夜,他们一家人过得也不算尴尬。因为弋维山不知从哪儿找来过年也不放假的摄影师,就在酒店里给他们拍了一套全家福。 弋维山问老婆和女儿的意见,王鹤玲喜欢那套穿旗袍的中式风,弋戈则中意海边的外景照。 于是她主动说:“那就中式这套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弋戈也笑:“好。” 机场外等着两辆车,一辆接弋维山和王鹤玲去工厂,另一辆送弋戈回家。 弋戈对此万分感激。她心情轻快地坐在车上,头一次认真欣赏江城市区的景色。车子过江的时候,她忽然起兴,给蒋寒衣发了条短信。 不出半分钟,信息回过来:“几点到?” 蒋寒衣一骨碌从沙发上蹿起来,一手搂住星星,一手拿下挂在墙上的牵引绳,再把书包往背上一搭,“走,接人去!” “我带狗去遛遛!”蒋寒衣说着,又兀自傻笑了一声,又说,“哦,可能还要去吃肯德基。” 蒋胜男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春风荡漾的模样,笑了声,想到除夕那天晚上她风尘仆仆到家,被个庞然巨物吓了一跳,惊恐地问蒋寒衣领回来个什么玩意儿。蒋寒衣笑得一脸骚包,说这是他干儿子。 “儿子,你很不错。”她喟叹着夸赞道。 “审美不错。” 车子停在她家院门口,弋戈刚一下车,毛绒绒的大家伙扑上来,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腿,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蒋寒衣就站在车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她的行李箱拿下来了。星星坐在她的箱子顶部,高贵冷艳,用仅剩的那只独眼“睥睨众生”。弋戈走上前想摸摸猫头,却被她高贵的眼神喝退。她撇撇嘴对蒋寒衣说:“你女儿好像不太亲人。” 蒋寒衣耸耸肩,“没办法,她连我都不亲。” 两人还是到中心花园坐下,看着银河躺平在地上任星星“蹂躏”,好脾气到连牙都不冲她呲一下。 弋戈笑说:“那是因为他跟你熟。其实他性格不好的。” 弋戈说:“他小时候被我们村里的人吐过口水、扔过石头,因为长得吓人。有一次我一个同学,拿老鼠药放在包子里给他吃,还好被我发现了。所以他现在对陌生人很警惕的,也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弋戈笑一声:“还用得着你?我早自己动手了,揍得他妈都没敢认。” 弋戈笑得灿烂极了,也学他一抱拳,“谬赞谬赞!” 临近中午,她确实饿了。 “吃肯德基?” 新年假期人多,点菜后弋戈和蒋寒衣在座位上等着出餐。 “……”蒋寒衣好笑道,“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这么主动给人抄作业的好学生。” 蒋寒衣叹了口气,掏出语文试卷,嘟囔似的说了句:“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学无术,理科作业我还是会写的。就这语文,我实在是一看就想吐,写不下去。” 弋戈警惕地按住,确认地问:“你确定要抄我的语文作业?” “…行。”弋戈松手,然后眼神无意地一瞥,果然看见蒋寒衣试卷上空空如也,连古诗词默写那题,都只写了一行。 那行字,怎么看着像英文? resiponsibility。 弋戈不自觉地就跟着念出来,然后就被点了笑穴,哈哈大笑起来。 蒋寒衣纳闷了:“有这么好笑?你没听过?”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双截棍;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垂死梦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这些都没听过?”蒋寒衣“出口成章”,把弋戈逗得前仰后合。他来劲了,得意道:“还有好多呢,你咋这么没童年。什么老夫聊发少年狂,小轩窗,正梳妆;后宫佳丽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