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1)

陈思友笑了,“哪儿能真让你挑大梁呢?班子里来了新人的。叫你去……就是陪陪外公,也送送你孙爷爷,你小时候他也教过你的。”说完,他又顿了顿,像在想事情,欲言又止地问:“小戈害怕不?害怕就不去了。” 长大后,她和孙国富见面次数不多,印象也渐渐变浅,算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既然知道了,她愿意去送送老人家。 下午,祖孙俩在屋里练习合奏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第16章 这是妈妈的手。 弋戈下意识也想跟着他回屋的,一垂眼看见王鹤玲手腕上缠着圈纱布,不知怎的,就走不动道了,低头站在原地。 “…忘了。”弋戈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家了,还来了桃舟。 弋戈抬头,想起手机在书包里一直没拿出来,对上弋维山关切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有些歉疚,低声道:“对不起,我没看到。” 他直觉但清楚地意识到,弋戈的抱歉,是出于一个好孩子的礼貌,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是教养和素质。 王鹤玲上前问:“这是唢呐?” 王鹤玲皱了皱眉。 弋戈扭头道:“我还要跟小外公一起……” 弋戈坚持,“我书包还在里面。” 弋戈有些不乐意,顿住脚步看着他。 弋戈看着王鹤玲那一截细得好像一扭就断的腕子上一圈白色纱布,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好又说了句:“对不起。” 当然不认得。 弋戈点点头,看了王鹤玲一眼,轻声说:“走吧。” 王鹤玲穿着高跟鞋走在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上,磕磕绊绊的,好几次差点摔跤。 王鹤玲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但脸色终于微晴,轻轻地牵住她的手。 但和书里写得不一样,弋戈想。并不温暖,也不柔软,王鹤玲太瘦了,手指几乎像干枯的树枝,是冰凉的。 母女两个搀扶着走了一段,王鹤玲忽然问:“你想学乐器?” “想学什么?钢琴、古筝,这两年学大提琴的孩子也挺多的,你有没有兴趣?”王鹤玲继续问着。 “也好。可以多看看再决定。”王鹤玲也很干脆,没再说什么。 这话说完,她明显感觉到王鹤玲身形一顿。 她知道这话说了王鹤玲八成会生气,毕竟她话里的意思,谁听了都会觉得是王鹤玲小肚鸡肠要迁怒陈思友。 马斯洛需求理论不就是这么说的么?人类最高层次的需求就是自我实现的需求。弋戈猜想,她这话说不定影响她亲妈自我实现了。 有些事情是要尽量讲清楚的,至少为了日后翻旧账有个依据。 她垂下被松开的手臂,抬头冲前方努了努下巴,“就是那个院子?” “走吧。”王鹤玲径直走在前面。 弋戈给王鹤玲指了下院子里的洗衣池,示意她可以去那里刷刷鞋子,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敲弋戈的房门给她送书包,看起来有点臊眉耷眼的,估计是在陈思友那里没吃到什么好果子。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她转而开口道:“你们要住在这里吗?” 弋戈在心里权衡要怎样表达这件事的不必要和不可行,但看着弋维山一分钟内两次搓手缓解尴尬的动作,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牵起嘴角笑了笑,“好。” 对于这屋子里忽然多出的亲爹亲妈,她有很多讶异、困惑、不理解,以及不满意——不是主观情感上的不满意,而是客观地认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弋维山和王鹤玲来到这里的决定非常不明智。 弋戈攥着笔思虑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两全之法。 勉强 弋戈起身开门。 她差点忘了这茬,以弋维山的身份地位,从领导到老同学,这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排队请他吃饭叙旧呢。 弋戈对这个亲弟弟的印象不深,却始终记得小荷酒家有道菜,叫“金银馒头”,要配炼乳吃。 大人们似乎都觉得弋子辰的动作可爱,纷纷露出慈爱的微笑,还有个叔叔竖起大拇指表扬他,“好样的,男孩子就是要大口吃饭!” 弋戈愣了很久,最终还是伸手夹了一个,沾了一点炼乳吃。 “怎么样,和爸爸妈妈一起吧?”弋维山又问了一遍。 弋维山并不意外,他很流畅地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似乎早有预料,“好,没事,那你去陈爷爷家吃?” 接下来的两天,弋戈和“回来陪她”的父母基本没打上照面。他们有很多盛情难却的饭局,弋维山每次都会问弋戈要不要一起去,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笑着关切几句。 令她意外的是,王鹤玲并没有阻止她练习唢呐。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所顾虑,陈思友反倒不太想让她参与了,也念叨了几句“女孩子吹这个确实不好看”。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唢呐,吹得实在算不上好听,活像被菜市场里被掐着脖子待宰的鸡。 她习惯蹲在院子里洗漱,和银河一起,看着远处群山轮廓外透出的熹微晨光。银河是条很粘人的狗,即使自己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总要陪她一起蹲着。 弋戈隐约听见厨房里有声响,顿住脚步想了想,把银河拴在院子里,往屋里走去。 她穿着睡衣,不太熟练地揭开土灶上的木锅盖,试图用竹刷洗锅。 王鹤玲似乎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愣了两秒才问:“怎么起得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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