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夏梨躺在病床上,白皙的小脸终于恢复了些血色。她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长而翘的睫毛覆着眼睛。 弋戈出了一身汗,不想弄脏病床,也怕自己躺下就睡着了,错过小组赛的时间——她打算糊弄糊弄把水喝完就走,垂死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赶上最后一个小组的比赛。 可就这么坐着坐着,她还是睡着了。 夏梨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趴在她床边睡熟了的弋戈。 “你怎么……”她轻声开口,嗓子有点疼。 他又走了。 可她垂眼,看见了弋戈身上披着的那件校服。 那是蒋寒衣的校服,谁都认得。 可现在,他把自己的校服披在弋戈身上。 弋戈没睡多久,趴着总是不舒服的。腰疼得厉害,她忍不住轻轻锤了两下,直起身,肩头的校服滑落。 夏梨原本望着窗外发呆,听见声音才回过头,静静地说:“蒋寒衣的。” “哦,谢谢。”弋戈了然地点了个头,下意识问了句,“蒋寒衣来看你了?” “你感觉怎么样?”弋戈又问。 “你不重。”弋戈简单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起身,“能走么?” “嗯,走吧。” 夏梨失笑,摆手拒绝了,“我真没事,就是中暑了。其实都不用那么麻烦来医务室的,到荫处待一会儿就好了,现在这样多耽误……” 夏梨从小就被教得很好,知书达理、体贴周全,作为大学老师的父母以言传身教告诉她何为教养。她懂得如何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从不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可弋戈似乎不需要她圆回来,她好像也并不觉得这话是一种冒犯,又或者有什么弦外之音。夏梨说不用帮忙,她就真的退后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等着。 弋戈点点头,对于她突兀的“体能自白”,没反驳,但也不像是赞同。 答案应该是不可以,因为蒋小少爷金贵得很。 弋戈心里松了口气——要是洗衣机里突然多出一件男生的校服,陈春杏能拉着她的手八卦兮兮地问一晚上。 回到教室,大家看起来都挺激动的,三金两银,这成绩至少不会再倒数了。 弋戈腰疼得厉害,没力气翻他白眼,略过他把校服往蒋寒衣面前一递,“谢谢。” “?”弋戈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没生病。” 夏梨慢一步走过来,范阳忙把保温杯拧开送到她面前,“给,班长!红糖水!”-又压低声音凑近了问:“你是不是那个了?快多喝点。” 弋戈把他压着嗓子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怎么,心里忽然觉得不痛快。 但那个时候弋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这点不痛快是因何而来,她只能把它归结于激素水平的不稳定——“女生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前几桌的高杨耳朵尖,也听见范阳说的“红糖水”,立马捏着嗓子学小太监说话:“哟,范阳,你挺懂啊,你就知道班长要喝红糖水?” 夏梨脸色绯红,含着笑意瞥了蒋寒衣一眼。 夏梨没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嘴角凝滞了一瞬,笑着点点头,“我肯定喝完,不会跟你俩客气的。” “喂,你看看一天天都传播了些啥玩意儿?!”他又冲着前座喊。 他悻悻坐回自己位子上,小声道:“学习好就是拽咯。……你说,老刘要是发现她带手机来教室,会罚她么?” 蒋寒衣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手机从 “我觉得,全班任何一个人被发现带手机都还有一线生机,除了你。” 虽然今天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但刘国庆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得自习到下午放学时间才能离开。 快下课时,刘国庆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把夏梨叫出去说了几句话。 范阳一拍脑袋,“哦对,说了说了!我差点忘了!” “哎,高兴忘了。”范阳笑道,“这不是咱们班今年成绩好吗,老刘就说,想把金牌都收上来,一块儿挂教室里,也可以裱个框摆个造型啥的。到时候毕业或者换教室再还给大家,毕竟这也是集体荣誉,挺难得的。” 这种时候范阳是最积极的,他行动力极强,刚说完便拍了下弋戈的肩,“哎,一哥,你昨天铅球的金牌呢?” “此等宝物,须得上交国家!”范阳插科打诨,“交出来吧,过两天我们一起挂墙上去。” “什么为什么,集体荣誉啊!”范阳笑道,“你们以前班上不贴奖状挂锦旗的啊?喏,你看那!” 弋戈扭头看了眼,仍然不解,“但这是个人项目啊。” 他试图和她解释:“但你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啊!” 范阳:“……” 夏梨见情况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范阳可能没讲清楚……其实就是咱们今年成绩太好了,这几枚金牌很宝贵,大家都挺开心的,与有荣焉嘛,老刘就说可以一起挂起来展示,也算是我们班的一个荣耀。” “……”夏梨被问住了,艰难地回答,“…最好还是交一下。” “应该不会吧……班长,至少让我们自己把金牌捂捂热再上交啊。”蒋寒衣抢在夏梨之前回答,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人畜无害。 “那到时候再说。”弋戈撂下话,又塞上了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