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自己已经很艰难了，池易暄却还要来支撑我，他的脚步沉重，好像腰间绑了块沉重的锚。我迷迷糊糊地跟在我哥身后，没有问他我们要去哪儿，眼前不断浮现出他跪在地上，头像锤一样捣地的模样，那时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哥一惊，立即把我的手腕捉回去，这回抓得更牢了。 “别瞎说。” “我不后悔。” “不后悔。” “我不后悔！”他攥紧我的手，一次比一次笃定，“我不后悔。” “哥，我们逃去香港吧。” “我们逃得远远的，逃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我没有要去香港。” “我只是和她说有个发展机会。”他停顿了一下，“她可能觉得我想要多赚钱，所以会去。她喜欢多想，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眼睛游移着，“那时我口不择言了。” “……我想你赶紧从我家离开。” “因为——” “因为你总会动摇我的信念。” 我哥好像又把我当傻瓜了。我说：“你特意没往家里买家具，不就是为了去香港吗？” 我后知后觉，“你是为了气跑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太多情绪混杂在一块，让我的脑容量超载。他从没有打算去香港——好一会儿我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对不起。”他牵着我的手走出一段路，又说，“我没有你坏。” “你说你就活到三十岁。” 我确实说过。 池易暄被我逗得弯了弯嘴角，眼泪终于不再流了，“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 池易暄轻声说：“我希望你健康、幸福，你答应我一定要活到自然死亡——最好活得比我久。” “对——” “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活得久一点。” 可能我就不愿去想，也许潜意识知道没有好结果。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我的本性是不如不想。 他那样面面俱到的人，也没能想出法子，跪在地上磕头，把脑门都给磕破了。 他问我要做什么。 他非说没事。我不信，揪住他的衣服想往他头上掀，池易暄怕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剥了，连忙说：“行、行。” 木棍在他背上烙下一条比拇指还要粗的红痕。 他迅速将领口盖回去，不再让我看，转移了话题： 我哥眼中有温和的笑意，见我不吱声，提议道： 他带我步行去了一家苍蝇馆子，拿了个塑料小盆在配菜区挑选起来，问我想要吃什么，我说都可以，我哥就拿了一些我平时爱吃的放进去。 我接过来，这会儿才感到有点饿。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热气蒸腾的麻辣烫，捧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池易暄打趣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原以为这件事会轻易将他击穿，但现在他好整以暇坐在我身边，看不出来破绽，除了脑门上破了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