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着烟嘴的指尖颤了颤,眼睛微微瞪大,如两颗圆杏仁。 他抿紧嘴唇,片刻后将烟揉进掌心,拳头耸动,我想那根香烟已经被他揉成了碎块。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要是换做别人,肯定会将我和我的行李箱踹下车,骂我脑袋不清醒,找工作是为了我自己好,我倒还提起要求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天幕像一块倒挂的布帘。池易暄将车停进他们公寓的地下车库,我将行李箱拿出后,关上后备箱,发现他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的位置,完全没有要等我的意思。 池易暄率先走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后,高级公寓的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走廊两旁挂着我看不懂的抽象画。 池易暄在外打拼三年,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公寓。之前池岩和妈妈来看他时,来过他家,我妈回来后在我面前使劲夸他,说我哥生活得有滋有味,家里装扮得精致又漂亮,还不忘踩我一脚,说我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干净就好了。 他在市中心旁的公寓楼里租了个一居室,一进门就能看到敞亮的客厅,60寸的4k电视嵌在米色沙发对面的墙体内,旁边摆了盆一米多高的鹤望兰。鹤望兰下,有一只黑胶机。 我走到黑胶机前,想要将唱针搁在唱片上,听两首曲子。池易暄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拍掉我的手,“别碰我的东西。” 池易暄指了指鹤望兰旁边的沙发,简明扼要,“折叠沙发。” 我摇头。他一夜都和我在外面,能不知道我没洗澡?不过联系他接下来的话,我意识到他是在嫌我脏。 我好想告诉他:哥,洁癖也是一种病,但嘴上不得不答应:“知道了,现在就去洗,行了吗?” 准确来讲,他是在看我的脑袋。 他“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我打算给手机充上电再去洗澡,可箱子翻空了,都没找到我的充电线。我坐在地板上给韩晓昀发信息,让他帮我看一眼我的线是否还在宿舍里。 “我落东西了。”其实一根线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怕他又要嫌我捣乱,补充说,“刚才在找,我现在就收。”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池易暄也一愣。 可刚烧开的水格外滚烫,他目光飘忽,镇定自若地将嘴唇贴到杯沿后,被烫得立刻向回躲了躲。 我哥好面子,我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他似乎刚睡下没多久,声音慵懒,“不是说明天把线带给你吗?你今天不能找你哥借一根用啊?” “告诉你啥了?” 听筒那头的沉默持续了约莫五秒钟,韩晓昀解释道:“不是我打小算盘,是他主动要给我钱……” “不是,怎么整得跟我在诈骗他似的呢?是他先找的我。” “当然是担心你了,他让我多帮你喝点。” 韩晓昀开始苦口婆心,想把重点从他身上转移,“要我说你俩有什么矛盾不如早点说开,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我看你哥也挺拧巴,上次送药偏说医院里病毒多,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