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枇杷没有想到下一刻,村长竟是直接将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头。
状似长辈对小孩子的亲昵触碰,却暗暗捻动粗大的指节,在连接脖子和肩膀的那块软肉处反复摩挲着。
粗重难听的呼吸声伴随着浊臭的气味从身后一齐笼罩过来,几乎让人作呕。
枇杷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要说的话,就是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直到一声枇杷响起,方才将孩童从这种白日梦魇般的僵硬状态中唤醒过来。
枇杷猛地回过神,忙不得地从小板凳上直直站起来,循声望去却见他爹不知何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正站在小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这边:“你娘之前交代的,院子后头菜地里地杂草拔了没?”
枇杷听见他爹这样问道,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眼见着对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还不快去?!”
突然的一声呵斥吓得枇杷一激灵,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然后一路小跑着脚步仓皇地奔向了后院的菜地。
隐约还能听见他爹在身后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像是什么光吃不干活的东西,就知道在那里偷闲犯懒。
还有老村长如同了卡了痰一般的呵呵笑声。
“挺好的一个小子,骂他做什么,也懂事也勤快,就是瘦小了些,看着没什么力气。不过还是随了他娘,到底白净,要是个姑娘就更好了,来年结个儿女亲家,你们两口子舍不得怎么都得再要一个小子不是……”
枇杷从记事起就没跑过那么快。
不管不顾地最后一头撞在了一个温暖的身躯之上,一抬眼就瞧见了娘亲半是诧异半是关切的面孔。
“怎么了,跟见了鬼似的?”
娘亲一面说,一面抬起袖子给孩童擦了擦额头。
枇杷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是满头大汗,张口欲言,才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我……我爹让我来帮忙除草。”
此言一出,娘亲脸上的表情越发困惑起来:“不是前个儿才刚理过么?”
经娘亲这么一说,枇杷也才反应过来,前天傍晚他才和娘亲一起整理了菜园,当时已经不仅拔了杂草,连泥土都重新翻了一遍。
这件事情,他爹应该也是知道的。
“到底怎么一回事?”
看着儿子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女子真的有些着急了:“难不成你爹他打你了?”
那个时候,枇杷还没挨过他爹的打,一时都没想到娘亲会往那方面想。
倒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没、没有,就是爹他、瞧我一个人闲着,就、让我过来给娘帮忙。是我自己跑得急了,没留神就给说岔了。”
枇杷终于磕磕巴巴地理顺了思路,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想娘亲担心。
然而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尤其还是自己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孩子,真话还是假话,做母亲的哪有看不出的。
见枇杷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女子当下也没有勉强。只是将臂弯里挎着的菜篮子往上提了提,脸上是枇杷从未见过的坚决。
“好呀,都学会在你娘面前撒谎了。也罢,既然你打定主意不肯说实话,我就问你爹去,才这么会儿功夫,他一个大男人莫非连个孩子都看不明白?”
说着,抬脚就要往前头走去。
枇杷见状一下子就慌了,他害怕事情闹大,家中又会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砸。
更怕对方如今这个兴师问罪的态度,万一双方真的争执起来,他爹再气不过动了手。
就凭娘亲这个小体格,铁定要吃亏。
于是赶忙拦在娘亲面前:“娘!娘!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接下来,枇杷就将刚才老村长为了拜神而来,临走前同自己说了几句话的事情同对方说了。
当然,他说得极为简单,略去了老头儿搭话时说的那几句难听的。也没有提及对方的气味和触摸给自己带来的不适感觉。
只说老村长看起来挺喜欢小孩子的。
“大概是爹出来刚好瞧见我手上闲着,又想起娘还在菜菜园子里,这才让我过来帮忙,好让你早些回去呢。”
枇杷觉得这次自己的解释应该是天衣无缝了。
可是,说完了也没听见娘亲应声的。
一抬眼,却见女子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直勾勾地,瞧着竟有几分陌生的可怕。
枇杷被盯得有些心虚,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谁知,激起了女子更大的反应。对方直接上前半步,一把扯住了枇杷的领子扯开一些,蹙着眉仔仔细细地瞧着。
枇杷被娘亲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既疑惑又惶恐,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像那些鬼故事里说的那样中邪了。
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搅得十分不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询问。
脖颈处突然落下点点湿润的触感。
枇杷心里感到奇怪,他瞧着这天,也没有个下雨的样子,怎么突然就……
正要伸手去试着接雨看看,肩头忽然一阵收紧,猝不及防地就被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