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宵显然不是特别领情。
“呵,本大爷难受不难受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分明就是存心嫌弃,还要装作一副是了为你好的关心模样,虚伪!”
喻轻舟是真想撬开那颗徒有其表的脑袋,好好瞧瞧里头塞的究竟是些什么鬼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儿,丢下一句:“如此,便随你吧。”
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却听见有人在身后急急唤他的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
“喻轻舟!”
“怎么,还有事吗?”喻轻舟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黎宵这下是彻底蚌埠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到喻轻舟面前。
“你个没良心的……你难道就这么丢下本大爷不管了啊?”
——不然呢?
喻轻舟微微抬了抬眉毛,虽然没有说话,但黎宵已经读懂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终于还是低下头,以蚊子般地声音低喃道:“本大爷既不会做包扎,也不会换药。你可不可以……”
“可以。”
喻轻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钉子,一下子钉在了少年心里。
黎宵像是有些不相信,喻轻舟居然这么痛快就回心转意了。
他还以为……
他还以为对方是下定决心丢下自己不管了呢。
其实,黎宵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妖力尽失,形同废物……更不用说,他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修罗域外的世界,面对未知的事物,说不新奇不惶惑,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曾经最最弱小最最举步维艰的那几年。
可是,尝试过站在高处后的骤然跌落,甚至比天生的弱小无力更加让他来得手足无措。
喻轻舟是把黎宵带出修罗域的人,也是少年如今唯一能够倚仗的人。
黎宵不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看到喻轻舟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同时,却又对旁人笑脸相迎的时候。
还有那个什么沈师姐,只要那女人一出现,必定会吸引喻轻舟的全部注意力。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啊。
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那个被对方特殊对待的人才对……
心底像是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每每听到那个声音,黎宵就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些并不明智的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也许是想看到喻轻舟对自己低头?
也许只是想要对方说一些软话,哪怕是假的也好。
可是喻轻舟那张嘴,对上他就没一句好听的。
蒙着纱布的空洞眼眶一跳一跳地痛起来,每每此时,黎宵就不禁痛恨起自己的优柔寡断。
要是狠一狠心,当时就趁着喻轻舟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的手脚给折断了。困在岩洞中好好折辱一番,说不定就能要回被夺走的眼睛。
再不济两个人同归于尽,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仰人鼻息不说,还要看着还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那个什么师姐的眉来眼去,好不要脸。
想是这么想,黎宵最终还是向现实低下了头颅。
当然,他才不会承认,在听见喻轻舟淡淡说出随你两个字时,那种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巨大恐慌几乎将他在霎那间吞没其中。
他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喻轻舟。
简短的三个字,却像是最最有力的咒语。
而他看见转身看向自己的青年,听对方说可以,那颗坠落至最低点的心脏才缓缓地、缓缓地恢复了跳动。
喻轻舟给黎宵换药到时候,总觉得对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能想到的只能是对方饿坏了。
所以馋自己馋的厉害。
他毕竟是个人,被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实在是不自在。
也不管黎宵爱不爱吃,随手取了块糖糕就往少年的嘴里塞。
没想到,这一次少年却是含在嘴里,咀嚼几下吃了下去。
“你爱吃甜的?”喻轻舟有些讶异。
黎宵其实没怎么注意那糖糕的味道是甜是咸,只是嗅着喻轻舟身上的香味,胃口就好了许多。
此刻回味起来,还真就不难吃。
便顺势点了点头。
喻轻舟于是将油纸中的糖糕全部喂给了黎宵。
他不爱吃甜的,这些原是给常礼准备的,不过这次由于走得匆忙了些,也没顾上去后山,然后就忘了。
也是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偶然看见,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就合上了黎宵的口味。
还真是小孩子的喜好……
黎宵一边咀嚼着甜腻腻的糖糕,一边嗅着喻轻舟身上的味道。
突然感到无比的满足。
甚至闪过了若是一直如此也不错的想法,又后知后觉地被自己吓了一跳。
随着一声轻轻的好了,那阵诱人的香味倏忽从鼻端抽离。
黎宵不由得感到心里一阵失落,嘴里的糖糕登时就不香了。
看着喻轻舟不再理会自己,低头专心整理东西的样子,黎宵没忍住开口问道:“下次别再动不动说些随便不随便的话了,听着怪讨厌的。”
喻轻舟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抽空看了少年一眼,后者下意识地绷直了肩膀。
见此,喻轻舟叹了口气。
“那就听话些。”他说。
心里想着也没几天了,就当是……好聚好散吧。喜欢白月光的白月光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