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势勾住她的小指,在她耳畔低笑:"师妹今日戴这簪子,莫不是想给新弟子们做女侠示范?"话音未落,她腕间那道结痂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正巧滴在铜钱的方孔里。 "宋青书!"她羞恼地抽回手,道袍广袖带起檀香,"六个掌门印鉴都压过来了,你还有心思......" 殿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十七八个弟子挤在门槛外探头探脑,最前头的小胖子手里还攥着啃了一半的葱油饼。 我认得那是厨房刘婶的独子,前日刚因为偷喝猴儿酒被罚扫了三里石阶。 "都进来吧。"我抖开信纸拍在案几上,惊得铜炉里的沉香灰腾起三尺,"崆峒派说咱们藏了明教妖女,华山派传咱们偷练七伤拳谱,连峨眉静玄师太都来问武当是不是要改行卖蒙汗药——你们说说,这蒙汗药该定什么价合适?" 人群里爆发出零星笑声,紧绷的气氛裂开道缝。 黎婉瞪我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银针,可我知道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悄悄比着三清指——这是她幼时害怕打雷就养成的习惯。 三日后,谣言已成燎原之势。 我在真武大帝像前跪香时,听见两个洒扫弟子躲在帷幔后嘀咕。"听说掌门把峨眉送来的百年灵芝退了?何止! 青城派长老亲自来送中秋礼,掌门让人家喝了两时辰凉茶......" 铜钱在掌心转得发烫。 这些天它边缘的血丝越发清晰,竟与黎婉手腕伤口的走势一模一样。 我眯眼望着香炉里扭曲的烟雾,忽然想起上个月初七,黎婉说在后山采药时被毒藤划伤的情景。 "宋师兄!"道童慌慌张张冲进大殿,"漕帮的船队在汉水码头卸货,看见咱们的旗子就转舵......" 我截住他话头:"让后厨今晚加一道醋溜藕片。"在道童错愕的目光里,我掸了掸道袍下摆的香灰,"记得多放茱萸,天凉了该祛祛湿气。" 当夜暴雨倾盆。 我拎着酒坛蹲在藏经阁飞檐下,看闪电把"紫霄宫"的金匾劈得忽明忽暗。 黎婉提着灯笼寻来时,裙角已湿了大半,发间那支金丝缠枝簪在雨幕中晃出细碎的光。 "六个门派,三十八条罪名。"我灌了口酒,辣得喉头发紧,"妙的是连咱们厨房每天倒多少泔水,丐帮都编成了莲花落。" 她忽然夺过酒坛,就着坛口仰头饮下。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雪白脖颈滑进衣领,道袍领口绣的太极图被浸得洇开墨色。"你今日退了峨眉第三封拜帖。"她咳嗽着抹去唇边酒渍,"灭绝师太最重颜面......" "所以我要去趟君山。"我伸手接住坠落的雨滴,看着水珠在掌心碎成八瓣,"但不是明天。" 雨声中传来瓦片轻响。 我揽住黎婉的腰身旋身避让,三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钉入廊柱,在朱漆木头上嗞出青烟。 怀中的身躯骤然绷紧,她腕间伤口又渗出血来,这次竟在铜钱表面凝成个模糊的"漕"字。 "好手段。"我对着虚空轻笑,指尖拂过黎婉颤抖的脊背,"先用蒙汗药谣言乱我商路,再借六大派施压,最后连漕运都要掐断——"暴雨中传来衣袂破空声,我猛地将黎婉推向立柱后方,"劳驾跟你们主子带个话,武当山今年的桂花蜜,他怕是尝不到了。" 松纹剑出鞘的瞬间,铜钱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血丝在雨中疯狂扭动,竟指向西北方向。 我望着那个方位眯起眼睛,君山总舵的轮廓在电光中若隐若现,而更远处,岳阳楼的飞檐正刺破浓云。 铜钱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烙进血肉,西北角的乌云里突然炸开一道靛青烟火。 我反手将松纹剑插入飞檐斗拱,借着剑身弯曲的弧度弹向半空。 雨帘中浮现七道黑影,蓑衣下露出绣着青蚨纹的袖口。 "原来是钱塘帮的账房先生们。"我踩着其中一人的斗笠翻身落地,剑锋划过他们腰间算盘,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去年腊月贵帮主赌输给我的二十车洞庭银鱼,利息算到今日该翻三倍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巾,刀疤从眉骨直贯下颌:"宋掌门好记性,可惜死人收不了账。"他袖中突然射出串铜钱镖,每枚都刻着"武当"二字。 我旋身用剑鞘去接,金属相撞竟迸出幽蓝火星——是淬了孔雀胆的暗器。 黎婉的惊叫与剑鸣同时响起。 她不知何时攀上了飞檐,道袍下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灯笼精准砸向黑衣人后颈。 趁那人侧身闪避,我袖中铜钱激射而出,带着血丝没入他曲池穴。 "接着!"我将染毒的铜钱镖抛给黎婉,她凌空画符的身姿像极了展翅的丹顶鹤。 当镖身沾染她腕间鲜血的刹那,那些伪造的"武当"字样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显出"钱塘"的真容。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 我蹲在浑身抽搐的黑衣人跟前,用剑尖挑起他下巴:"去年中秋,贵帮运往少林的素斋里混了五斤河豚肝,这事要是让空闻大师知道......"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瞳孔骤缩的模样比任何供词都真实。 我起身时故意踢翻墙角的桂花酿,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青砖缝流成蜿蜒小溪,正好勾勒出君山总舵的轮廓——那是钱塘帮存放账簿的密室方位。 七日后,岳阳楼头。 我倚着褪色的朱漆栏杆啃酱鸭脖,看楼下乌泱泱挤着六大派的话事人。 崆峒五老的红葫芦在阳光下活像串糖葫芦,华山派掌门的新腰带足有三掌宽,怕是能直接当攀岩索用。 "诸位请看!"我扬手将染血的账簿抛向半空,黎婉适时打出一道清风符,泛黄的纸页在众人头顶铺展如屏风。 当钱塘帮伪造各派印鉴的草图清晰显现时,静玄师太的拂尘柄竟被她捏出裂痕。 丐帮彭长老的绿玉杖重重顿地:"好个一石三鸟! 既败坏武当清誉,又挑拨六大派关系,最后还想吞并漕运......"他突然猛嗅几下,目光落在我脚边的食盒,"宋掌门,这卤香莫非是......" "武当后山的陈年酒糟,配汉水银鱼熬的汤头。"我掀开食盒,热气携着异香席卷楼台,"钱塘帮送来的三十船洞庭银鱼,正好给诸位压惊。" 哄抢声中,黎婉悄悄拽我衣袖。 她今日特意换了杏黄襦裙,发间金簪在江风中轻颤:"你早上让我准备八大坛辣酱,原是为了这个?" 我凑近她耳畔低语:"厨房刘婶说,吃人嘴软。"话音未落,峨眉派的女弟子们已经围着食盒研究配方,灭绝师太正用剑尖挑着鱼刺,严肃得仿佛在练玉女素心剑法。 半月后的授剑大典,真武大帝像前的香炉插满各派令旗。 我摸着被辣酱染红的下巴宣布:"从今往后,武当弟子每月初七都要帮山下农户挑粪。" 满场哗然。 黎婉手中的茶盏晃出涟漪,她腕间伤口早已结痂,却在听到"挑粪"二字时又渗出些许血珠。 我笑着举起铜钱,血丝此刻竟凝成麦穗图案。 "《道德经》有云:下士闻道,大笑之。"我屈指弹响铜钱,清越颤音压下骚动,"不笑不足以为道——就像你们觉得挑粪腌臜,可没有五谷轮回,哪来的真气运行?" 年轻弟子们笑得东倒西歪,长老们捋须的手僵在半空。 我忽然正色道:"武当立派之本,不在真武剑阵,而在晨钟暮鼓里耕作的手,在暴雨夜值守的肩,在明知谣言滔天依然信我的眼。" 山风掠过黎婉含泪的眸,她藏在广袖里的手比出个歪斜的三清指。 当六大派赠礼的马车驶出山门时,我攥着突然出现在案头的密信,指尖抚过信封上那朵用朱砂画的桃花——分明是西域白驼山的标记。 铜钱在掌心无端发烫,血丝正缓缓爬向"茶"字方位。 我望着天柱峰翻涌的云海,突然很想喝黎婉煮的雨前龙井。喜欢摆烂宋青书:坐等掌门之位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摆烂宋青书:坐等掌门之位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