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顿饭约在新天地的“夜上海”。
地方是丁之童选的,因为wilson想试试本帮菜,她觉得那里招待客户也不算太拉胯,于是便让李佳昕火速定了位子,一举两得。
夜幕落下,一行人齐聚餐厅。
李佳昕在酒店缓了一阵,这时候终于又活了过来,换了衣服,吹了头,整个人收拾得山青水绿。健身教练也到了,已经在张罗着看菜单点菜。
丁之童是跟wilson一起来的,两个人到得晚了点。等出租车开到餐厅门口,正好看见一辆黑色奔驰斯宾特停在他们前面。后排车窗全部都贴了不透明的膜,外面看不到里面,车门打开,鱼贯下来四个人,甘扬,金刚芭比,还有另外两个男队员。
这人以为自己是明星吗?丁之童腹诽,而后又玩味地想,不知道车里有没有星空顶、胡桃木内饰、游艇风吧台和遥控风情遮阳板。她这几年常常跟着公司管理层去做路演,这种样子的改装见过不少,一直不懂为什么都喜欢这么搞,以至于像个移动炮房。
从1966年的野马到保姆车,就连选车的口味也彻底变了。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十一年,无论什么都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
“来啦,甘总。”她对他笑。
夜色清浅,路灯洒下的光给周围的一切镀上一层金。甘扬换了件白t,头发像是刚洗过,听到他这句话像是定了定,这才走过来看着她说:“来了,丁总。”
丁之童很自然地解释:“我们刚刚去了豫园。”
“那里太棒了!非常有历史气息和人文特色,和新加坡的华人区又不一样……”wilson用一串外交辞令赞美。
丁之童知道这是过誉了。当时中秋节刚过,豫园里的彩灯还没撤,放眼望出去到处都是人,只是一派热闹的俗丽。她玩笑说:“我其实也好久没去了,有你在才敢逛一逛。”
“为什么?”wilson问。
她答:“上海人自己去那种地方,会被开除上海户籍的。”
周围几个人听到她这么说都笑起来。wilson不明就里,她又解释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旁人都看wilson的反应,只有甘扬看着她,不声不响。
等到进了餐厅落座,李佳昕已经点好了菜,甘扬问了菜单,又增减了几样,还跟服务员交代了做法。丁之童在旁边听着,感觉自己白当了三十几年的上海土著,甘扬此人在吃饭这件事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考究。
她仍旧保持着面对客户爸爸的良好态度,存心跟他搭话,说:“甘总平常都是在上海吗?”
甘扬却又不看她了,回答:“这几年在上海多一点。”
服务员那边下了菜单,又过来问酒水。
“啤酒吧?”丁之童左右看了一圈,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甘扬却开口说:“我喝水就行了。”
金刚芭比在旁边附和:“我也一样,温水。”
“那我们喝啤酒吧。”丁之童跟wilson也商量好了。
接下去的整顿饭似乎都延续了相同的派系形势。
八个人坐一张圆桌,丁之童和甘扬差不多就在对角线的两端。
金刚芭比跟甘扬讲话,每次都是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清的音量。甘扬点头或者摇头,偶尔答上一句,别人也听不见。再加上两人身上同一个牌子的白t,还有都是新洗的头,愈发引人遐想。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丁之童一个人在瞎想,其他人都觉得很正常。熟悉他们的,大概早就看惯了,不熟的也自动推定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丁之童禁止自己再这样下去,抛开杂念,专注于调动气氛和聊天。
过去这十来年,她也算是在道上混惯了的,眼下微信里有两千多个联系人。宋明媚看过她的通讯录,说她像个做微商的。不夸张地讲,在外交际,无论是酒桌上,还是会议室里,她总是能跟陌生人迅速地聊熟。但那个熟的程度仅限于此,不管是认识一个小时,还是认识了两年,都不会再深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