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步得审题,定下答题方向,”丁之童把腿上的脑袋往旁边扒拉扒拉,好好给他讲,“这是个概率问题,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抛十次得到十次花的概率,另一个是摸到两面都是花的硬币的概率。所以是条件概率,不是简单概率。”
“然后就是拉公式,既然是条件概率,那就要用到贝叶斯理论……先定义关键概念,再分层算概率……”她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算给他看。
p(a)=1/1000
p(b)=p(摸到正常硬币抛十次得到花)+p(摸到双面都是花的硬币,抛十次得到花)
=(999/1000)*(0.5)+(1/1000)*(1)
最后得出结论:“……所以,答案是1/1000除以p(b),约等于50.6%。”
甘扬翻了个面儿,趴在旁边看着,提出质疑:“可题目原文是whatistheprobabilityyoupickthecoinwithtwoheads?1000枚硬币里有一枚双面花的,摸到它的概率可不就是一千分之一嘛?其他都是干扰信息,就像那种小学应用题,10个小朋友栽17棵树,已经载了9棵还剩几棵?”
丁之童被他说得噎住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问:“你觉得这是脑筋急转弯吗?你是去面试的,就得让人家知道你学过概率而且会分析啊。”
“可是……”甘扬还有理由。
丁之童捂住他的嘴,说:“没有什么可是,你记住就行了。”
“懂了,就是要会忽悠是吧?”他在她手底下哈哈哈。
丁之童无语,但有时候仔细想起来还就真是这么回事,金融机构需要的就是什么都能自圆其说,再带上些理论和复杂莫测的模型,让人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如此集训了两天,她对甘扬又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人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愿意像她这种俗人一样,把自己往那些框框里套。换句话说,他既不适合成为她学习小组的成员,也进不了她的求职小分队。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把那些框框都告诉他,让他从里面挑几个稍微能入眼的参考参考。然后,再怀着乐观的心态等待结果。因为他这个人吧,简历没什么大毛病,面对面交流也还有些优势。至少,讨人喜欢。
周末转瞬而逝,星期一的早晨,丁之童猝然惊醒,睡得有点懵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却还记着这是她正式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心跳猝然加快,直到听见浴室里的动静,是甘扬在那儿哼着歌刷牙,哼的是“我们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她这才笑出来,起床洗漱,跟他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化妆,换衣服。还是找工作时的那套行头,铠甲似地披上,像是一下子长了好几岁。
甘扬跟过来,在旁边看着她,身上还是白t和运动短裤,光脚踩着地毯,让她忽然有种自己是女强人包养了一个面首的错觉。只可惜,错觉就是错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只可惜”。
“你看我干嘛?”甘扬在镜子里对着她笑。
丁之童便也存心端详了他一番,说:“我发觉你好像变白了诶。”
“真的吗?”他跑过来照镜子,说,“我户外呆得挺多的呀,大概是新陈代谢特别好吧,一到冬天就又白回来了。”
她看着他笑,又问:“你一会儿准备去干嘛?”
他歪着头想了想,说:“先去gym跑个步吧,然后回来洗个澡,换好衣服去面试,中午过去接你吃饭,吃完再回学校,怎么样?”
嗯,美好的生活。丁之童点点头,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把他的小白脸,再浅浅地亲上一下,开门出去了。
那个时间的地铁里尽是通勤的人流,身上大都穿着颜色沉闷的冬衣,顶着一张张缺乏睡眠的脸,面无表情地匆匆而行,只要其中有一个稍微慢上一点,就会破坏那种行进的节奏,但旁边的人也只是绕开而已,连一个侧目的动作都不会浪费时间去做。
丁之童汇入其中,闻着各种香水、体臭以及车厢刹车胶皮烧灼的气味,一路晃到中城,从地底下钻出来,走进那栋已经不再陌生的摩天大厦。迎面看到灰白色大理石上靛蓝的logo,心情甚至比前两次还要紧张。因为面试尚有秘笈可循,但现在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提问回答,也不是案例分析,一举一动都会产生切实的后果。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要找个地方摆一会儿超人姿势,只可惜附近没有电话亭。 ', ' ')